假期最后一天的傍晚，夕阳把公寓的窗帘染成了淡淡的橘红色，可陈默看着那片暖色，心里却像揣着块冰。连续几天关在家里，对着那些时间线和记录发呆，空气里都飘着股沉闷的味道，压得他胸口发闷。再这么待下去，不等那莫名其妙的“东西”找上门，他自己就得先憋出毛病来。

“出去走走。”陈默对自己说，抓起外套和钱包就出了门。他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听听人声，看看车流，感受一下自己还活在正常的世界里。他选了离家几站地的大型购物中心，听说那边超市东西全，顺便还能囤点吃的，省得接下来上班又没时间采购。

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地铁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人挨着人，肩膀撞着肩膀，空气中混杂着汗水味、香水味、还有刚买的烤红薯的甜香，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报站声、小孩的哭闹声、情侣的低语声……这股子喧嚣热闹，反倒让陈默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点。

他靠在车厢连接处的角落，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戴上，却没点开任何音乐。这玩意儿就像个隐形的屏障，能挡掉一些不必要的搭话，也能让他心安理得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窗外的隧道灯光飞速掠过，明明灭灭的，像他脑子里那些忽闪忽现的念头——那个凌晨高发的规律到底意味着什么？郑主任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那些病人心脏里的东西，会不会也在自己身体里……

正想得入神，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两下，短促而有力，像两下警告。

“又是垃圾短信吧。”陈默心里嘀咕。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各种推销贷款、打折机票的短信没完没了，他扫了一眼屏幕，准备直接忽略。可不知怎么的，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想法，鬼使神差地就点开了短信界面。

发件人是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看着就透着股不寻常。陈默皱了皱眉，点进去看内容——好家伙，屏幕上一片乱糟糟的，全是些看不懂的乱码字符，什么“%*￥#@”，夹杂着几个破碎的英文单词，“error”“data”之类的，像是手机系统出了故障，又像是故意发的垃圾信息。

“切，浪费感情。”他撇撇嘴，拇指已经移到了删除键上。这种东西留着占内存，多看一眼都觉得费劲。

可就在指尖即将碰到屏幕的前一秒，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信息末尾——那里附着一个小小的图片图标，像是个被压缩得不成样子的附件。陈默的动作顿住了。垃圾短信带图片？这倒是少见。

好奇心像根小钩子，轻轻挠了他一下。他点开那个图片附件，屏幕上弹出一张模糊到极点的截图，像是用手机对着什么东西匆匆拍下来的，边缘还有点歪斜，像素低得可怜，色块都糊在了一起。

“这啥啊……”陈默皱着眉，用手指在屏幕上放大，一点一点地挪动，试图看清上面的东西。图片背景是黑乎乎的，像是在暗处拍的，中间隐约有几个白色的痕迹，仔细一看，像是手写的汉字，只是被模糊和残缺切割得七零八落。

他把图片调到最大，眼睛都快贴到屏幕上了。终于，那几个字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第一个，像是“小心郑”。

第二个，还是“小心郑”。

第三个，最后一个字缺了个角，只能看到“小X郑”，但结合前两个，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三个词，用不同的笔迹，或者说不同的力度，重复写在那里，像是在拼命强调什么！

“嗡”的一声，陈默感觉脑子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心脏猛地一缩，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的手指瞬间僵住，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小心郑？！

这个“郑”，除了郑主任，还能是谁？！

是谁发的这条信息？目的是什么？是真心提醒，还是设下的陷阱？想引他做出什么反应，好抓住把柄？无数个问题像潮水一样涌进他的脑子，搅得他头晕目眩。

他下意识地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环顾四周。车厢里依旧拥挤不堪，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左边的大叔靠在扶手上打盹，口水都快流到衬衫上了；右边的小姑娘捧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嘴角还带着笑；对面的大爷盯着窗外，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张张面孔都那么陌生，可在陈默眼里，每一张脸都像是戴着面具，每一道目光扫过来，都像是在试探、在监视。

发信息的人，会不会就在这节车厢里？正看着他此刻的反应，在暗处冷笑？

这个念头让陈默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飞快地操作——先长按图片保存到相册，然后毫不犹豫地删除了整条短信，接着找到那个陌生号码，直接拉进了黑名单。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像是在完成什么紧急任务，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咚咚咚地撞着胸腔，震得耳膜都嗡嗡作响。他把手机塞回口袋，紧紧攥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点什么。

“下一站，XX购物中心，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地铁广播里传来报站声，车门“哗啦”一声打开，外面的人像潮水一样涌进来，把他往车厢里面又推了推。

陈默被裹挟在人流中，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四周都是陌生的、涌动的人影，看不清方向，也抓不住可以依靠的东西。他知道，这条突如其来的信息，绝不是简单的恶作剧。它像一颗石子，投进了他原本就波涛暗涌的心湖，不仅打破了短暂的沉寂，更让他猛地意识到——

这片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藏着的可能不止他和郑主任这两拨人。还有其他人在盯着这件事，在暗处观察着，甚至……在传递着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