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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九章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工作室:鹊食发布作者:鹊食发布时间:2025-09-22
月落乌啼,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化作浓厚的背景板;
市区内的喧嚣渐渐归于平静,远处偶尔传来的车流声和微弱的呼唤,在提醒着迟迟夜不归宿的人们,这座市集即将步入新的一天。
“嘿,老肖邦,真够意思!”
从商会仓储的单间宿舍内洗漱、换上一身三等公民派头装束的派、特勒,接过老肖邦手中正冒着热气的餐食盒;
待他察觉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对方粗糙却附着层热汗的手掌,心头被勾起一股暖意,‘这份量……’
掀开盒盖的刹那,一股浓郁的葱蒜酱香当即弥漫开来,仿佛能驱散全身所有的疲惫与风寒;
派、特勒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
‘这滋味,就像是久旱逢甘霖,即便是胃中并不空虚,也能十足勾起对吃食无尽的渴望;
‘大概是一种,仅仅嗅着就足以填满两三天没吃饭的空腹、的体会吧?’
如此奇异的念头在脑海中转瞬即逝,派、特勒一边叉起手擀面,一边处理着白天未能完结的货运流水单。
暂时落得清闲的老肖邦候在一旁,见派、特勒如此赞不绝口的态度,那张被油烟痕迹涂成花猫的脸上绽放出憨厚的笑容,眼角的皱纹仿佛都跟着一起笑弯呈月牙状;
他习惯性地用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在腰间按压几下,似乎是缓解某种陈年伤痛;
随后,他忐忑着含蓄笑过两声,其内却流露出莫大期待:
“派大管事,你前几天跟我提的那档子事儿,就是……那个入编商会的机会,咱这儿……真能有那么一丝丝希望吗?”
派、特勒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叉具,目光直直对上老肖邦那双充满希冀的瞳仁;
仅一呼一吸间,派、特勒大致能读懂他眼中表露在外的每一种细微情绪——既有对未知结果的惶恐,也有对改变命运、自此焕然一新的渴望。
老肖邦被派、特勒这样目光正视着,仅片刻工夫,竟倍感大不自在;
鸡皮疙瘩骤起的他,喉咙里咕噜、咕噜,连吞两大口唾沫,因过于紧张、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许多。
大致是这种情况见得相当多,派、特勒嘴角微挑,话里话外充满安慰和鼓励,“老肖邦,入编商会这事儿,咱们得一步步来,急不得;
“不过嘛,商会编外人员的名额,我还是能帮你尽力争取下;
“怎么说,你这些年的努力和付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似是得到某种承诺,老肖邦本没有抱有太多期望的面容,在听到自己被确定能够获准成为商会编外人员,瞬间绽放出难以抑制的笑颜;
他笑得那么开心,以至于眼角都泛起极端满足的泪光;
其中所透露出的那份纯净与灿烂,十足是一个百多来斤的孩子,所有的忧愁与顾虑都在这一刻被抛过九霄云外,烟消雾散;
那份直抒胸臆的幸福表达,比任何言语都要来得更加真切。
而派、特勒的注意力,并没有因为这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出现太多的分散,继续全身心集中在手头的流水所在;
货运清单中,流水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比那区区的商会编外人员名额更牵动着派、特勒的神经;
他手中的叉具偶尔叉起果蔬送入口中,但心思不觉快进至翌日;
‘明天呐……据说是有好多大人物,要不要多带些礼物过去?说不定……’
他那出神的目光尚在游离中;
噜噜、铃铃的骡马声,引得他横眉侧目看去:
老肖邦的摊贩前,骡马缓缓停下,尘土被车轮才将扬起便迅速落定;
两人先后将头巾摘下,露出被汗水润湿完全的脸庞。
老肖邦那双仍四溢着喜色的双眼在见到他们的瞬间,分明亮起许多;
他将嘴角一咧,仿佛多年老友般打起招呼,“哟,是你们两个啊,今儿个来得比前两天也太晚嘛!”
他伸手抹了把额前的细汗,同时眼神中满是熟络地进行热情招待,“还是老几样?”
廖格斯微笑着点过两下头,算作肯定。
老肖邦见状,不再多言,转身、动作娴熟地从热气腾腾的几个盖锅间忙活着,将各种调料和配菜一一精准地加入到配菜盆中。
这时,半晌默不作声的派、特勒在一旁要求添油加醋,“老肖邦,别担心料太足,放心加量!这几天阿杰把活儿干得都不错,不能耽误他长身体咯”;
他的说辞听起来像是在谈论玩笑,却也透露出对于行业新入后辈的切实关照。
胖阿杰听得此话,将脸垂下,直翻白眼,心底暗想,‘就我这一身膘,再说咱俩一共才见过几面?还长身体……’
这番心语,自然是没有被关注点未曾过多置于胖阿杰身上的派、特勒听到;
他的嘴角保持着勾起一抹笑意模样,指向老肖邦忙碌开的两手边。
一向和气生财的老肖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呵呵一笑,二话不说接连拿起两个空盆;
不一会儿,四份色香味俱全的特色小菜,便摆在廖格斯和胖阿杰二人的桌前。
“多谢派叔”,廖格斯拱手谢礼,便示意胖阿杰坐下;
然后不顾对方诧异的目光、将面前的三份小菜推向他那边,而他自己面前独留下一份。
胖阿杰见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脸颊微微泛红,‘羞涩’推辞,“这,这怎么好意思……”
廖格斯摆手,笑说,“没听见派叔说嘛,是犒劳你的;
“再说,高油高脂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咱们吃点清淡的,量大管饱、营养也均衡嘛。”
不仅是口上说说,廖格斯还特意将自己碗中的蜜酱胡萝卜煎肉叉给胖阿杰,这份超过一般同窗的细心与关怀,溢于言表。
胖阿杰看着淋满蜜汁的果肉料理——嫩肉和蜜汁完美黏合一起,眼神中满是感激。
见胖阿杰还有推脱的意思,廖格斯话锋一转,对着忙碌中的肖邦叔喊去,“肖邦叔,最近生意可好啊,有没有新消息给讲来听听?
“要不,说说你这些年走南闯北遇到的怪事儿呗。”
肖邦叔一听这话,收拾着锅碗瓢盆,“哪里、哪里,都是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哪能称得上是怪”;
但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稍作认真,眼神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非要说些沾些奇怪的事儿,也不是全然没有,大概是一、二十年前吧……”
肖邦叔的声线褪去售卖时的市侩,清朗而富有磁性的腔调中,每一个字都像是被专业的评书艺人、字字珠玑地精心雕琢过一般,引人遐想连篇。
在这温馨而融洽的氛围里,不仅仅是廖格斯二人,其他餐桌上的顾客也纷纷听得入迷,连手边的吃食也忘记下一口。
直到肖邦叔轻咳一声,提醒,“面食还是趁热吃的好,咱们下回再说”;
这算是为今夜的故事,送上一句结语。
“吭哧、吭哧……”
两份小菜被胖阿杰一扫而空,而廖格斯面前的那份也只剩下零星几点时,宣告此次加餐的结束。
廖格斯看着直打饱嗝的胖阿杰,“可吃好,还吃吗?”
“嗯、嗯,两份就够够的,再吃可不消化哩。”
听到胖阿杰的含糊答复,他便笑着将剩下的那份小菜打包好,放入骡马的后车斗内,打算带回家作为夜宵。
廖格斯二人各就各位,与肖邦叔、及还在时不时嘟囔着“明天主教神官的授爵仪式,要不要带份礼物过去?”的派、特勒,挥手告别;
“明天见咯!”
“欸,明天见。”
“驾、驾!”一辆十万火急的骡马,从犹飘在半空的话语缝隙中,蛮横冲过。
廖格斯、胖阿杰和派、特勒及肖邦叔,表情各异:
“是他?”
“他在发什么癫呢?”
“看呐,车斗里有个老汉!”
“……怕是不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