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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八章 初见杀
工作室:鹊食发布作者:鹊食发布时间:2025-09-22
‘……我向来不愿、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同属于四等贱民的拜占庭人;
‘而事实上,我也成为上述说法的直接受益者之一;
‘这是拜占庭的幸运,更是我的幸运。’
瞧着仅一挥手、便停靠在近前的骡马,《导师、亚里士多德文选》中所记述的一段语录,没来由地流过气喘吁吁的华笙脑海。
“傻小子,干愣着做什么?还不上车!”
直冲冲的口气,其中代表不文明的骚臭味道,不言而喻地表明驾驶骡马的老汉,四等贱民的身份无疑。
“哦、嗯,好的”,华笙忙不迭地答应,几步凑近骡马的驾驶位,抬腿就要一屁股跳往座上。
熟料,手持马鞭的老汉,先是以马鞭阻挡在前,后往骡马车斗一指,“这没你的座,去后边儿!”
华笙眨眼数下,确定自己没看错,“老伯,您这旁边的间隙大得都能塞下两个我哩,怎么还没座呢?”
尤使华笙没脾气可生的火爆口吻,从老汉的唇边撂下,“你个小兔崽子到底上不上?还赶时间呐!”
“欸,好!”顾不得再做计较,华笙依言快步走到车斗一侧、翻身蹲下;
之所以不坐,倒不是车斗有多狭小、容不下一人座位;
而是,车斗内有着大大小小的杂货,能够塞下两脚,已是勉强;
见如此,华笙随口唠起家常,“老伯,您这是去市区赶集吗?”
“赶集?”老汉兴许是真挺赶时间,回答华笙之前,先驱使骡马重启跑动,“驾、驾驾——”
嘎啦、嘎啦……
听着身下的车轴转动,同时,华笙也得到来自老汉的一声嗤笑;
“呵,傻小子,瞧你也不穿金带银,虽说有几分贵族身上的文绉绉气质,但顶天也就是个三等公民吧,怎么连哪天赶集都掐算不准时日?”
华笙的两手、两臂随着车斗的愈发颠簸,高低起落;
因而,他的回应,也多出几分仿佛怯懦的颤音,“老、老伯,我、我哪里能算的上公民?不过是区区的四、四等贱民而已”。
这时,骡马的后蹄将一枚鹅卵大小的碎石踢击,极为不凑巧地卡在木轮与路面的必经所在。
“哎哟!”
老汉的驾驶位,据华笙先前的观察,是一方中上品质的毛皮;
即便是这样,老汉还是心绪大为不平地一鞭子抽到骡马的脂肪球面,“让你不看路,老头儿这把骨头,还想再多享几年清福呐!”
这般埋怨,他又是恨恨甩动马鞭数下,引得骡马嘶鸣不断、越跑越快。
‘这老伯,刚是再说什么,享清福?’
车斗内,几度站不住脚的华笙,两臂肌肉由鼓起变为鼓胀;
嘿,别看他这捉襟见肘的窘迫模样,竟还有闲心考虑二人接下来一路上的闲聊哩;
“老伯,能说说您是准备打哪儿享清福吗?”
踢踢踏踏、踢踏踏……
骡马自知夕阳晚,良骥何须挥重鞭;
埋骨遍地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哎哟喂!”
这一回,几呈直线的坦途上,既无坎来也无坷;
老汉、以及车斗内的华笙,却尽皆毫无防备地飞身摔出。
身在半空的华笙,两手抱头、尽可能蜷缩起身形,以减少受伤几率。
可老汉,就没有华笙般接受过格斗武术相关的训练,毫无保护措施地翻身落马、印出个半人形状坑洞。
华笙懒驴打滚似的扑腾起身,见到伏倒路旁、喘不上气的老汉,作势欲想上前搀扶,“老伯、您还好吧,伤痛怎么样?”
口中吃痛声接连叫骂的老汉,朝华笙直翻白眼,“小兔崽子、你没瞧见老头子摔成什么样?还问好不好,麻溜来扶我!”
华笙歉意接话,“这就来!”
但他才行几步,就听到老汉“感天动地”地惨嚎,“别管我、先别管我,我的马、去瞧瞧我的马!”
可不是嘛,华笙循着老汉的指点,正瞧见速度不见减缓的骡马,旁若无人地朝远方,是愈跑愈远。
“那老伯、您自己悠着点儿——”
“少废话,快去!”
华笙经由短暂的喘息,化身离弦之箭矢一般,穿将出去!
劲风呼啸耳边,吹拂起华笙的发梢和衣角,他能意识到自己在不断地加速;
‘还不够,快、再快,我还能更快!!’
脑海回荡的声嘶力竭,竟真形成一种催其奋进的源动力,在推动着华笙不断向前;
这一刹那,他能够感受到躯体在奔跑当中每一处肌肉运动的变化、每一次呼吸产生的爆发、每一次踩踏从大地反馈来的推助……
这种异样,并非第一次出现;
准确来说,也不是第二次出现;
若是非要究根寻底,华笙大约能追忆到一段模糊的片段:
“……乃是百兵之胆;
“……不动则已,动则劲风呼啸,寒光逼人,勇猛威武,雄健刚强;
“……始于傲、发于怒,方可凭一己之力而撼于天、动于地;
“……刃随心动,锋随情转,情自心来,御心控情,由傲转静,当怒则怒,方为……!”
马路边;
佝偻着身形、蹒跚起立的老汉,一个平衡不稳,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起风了?”
他那遍布灰褐色斑点的面容:
皮肤松弛又干瘪,褶纹仿若沟壑纵横,斑点如同岁月的印记,从面额到脖颈洒落于各处;
浑浊的两只鱼泡眼渐发迷离,以极短时间失去所有焦距,只余下无神空洞;
嘴角微微颤动,似乎在呼唤着某人,又或许是在告别这个人世间?
他的双手颤抖着勉力伸向华笙的背影,试图在最期之时尝试着再抓住些什么,然终究是无力地垂下。
另一方面;
奔走如疾风、进势若惊鸿的华笙,体外有锋芒外溢、举手投足则锐意毕露,俨然一副“神功大成”的征兆。
在前先行跑出百多步距离的骡马,没来由感知到身后转瞬逼近的刺痛感;
那一对蜜桔大的马眼,极具灵性地回眸一瞥;
立时,经数度马鞭鞭笞而充斥马脑的暴虐之气,如终年融雪遭遇酷暑当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数消却不见。
“老伯?老伯!你还没告诉我,去哪儿享清福呐!”
在老汉被漆黑占据完全的视野内,一道牵着骡马的少年轮廓,影影绰绰地好不烦人;
没错,此时此刻此地的老汉只想尽早休息、只想在那道忘记有若干年未曾听闻的摇篮曲中,无忧无虑地享回清福;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