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拆开那个匿名包裹时，窗外正飘着今年的第一场秋雨。快递盒里垫着褪色的粉色丝绒，躺着个巴掌大的陶瓷玩偶——雪白的蓬蓬裙缀着蕾丝花边，金发卷成精致的螺旋，最醒目的是那双玻璃眼珠，在台灯下泛着近乎透明的灰，像两汪结了薄冰的水。

“恶作剧？”她捏着玩偶的裙撑转了半圈，底座刻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艾米丽的宝贝”。查遍所有社交账号，没有朋友承认送过这份生日礼物。当晚她把玩偶摆在梳妆台上，正对着床的位置，睡前总觉得那双眼珠在暗处微微发亮。

第三晚出事了。凌晨两点，林夏被冻醒，黑暗中分明有道视线钉在脸上。她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光束扫过梳妆台时，心脏骤然停跳——玩偶不见了。下一秒，床尾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她猛地转头，那个穿白裙的小身影正端坐在床脚，玻璃眼珠在微光里转了半圈，嘴角竟向上弯起个冰冷的弧度。

“谁放过去的？”林夏抓起枕边的书砸过去，玩偶“啪”地摔在地板上，陶瓷胳膊断成两截。可当她哆嗦着开灯，地上只有一摊碎裂的瓷片，裙撑上的蕾丝却诡异地保持着褶皱，像刚被人坐过。

更糟的事接踵而至。第二天林夏在公司打翻咖啡，重要合同被泡成纸浆；第三天出门时，楼梯扶手突然松动，她摔得膝盖青紫。每次倒霉后回到家，总能发现些不对劲：玩偶的碎片被人拼回原状，只是断口处多了圈暗红的痕迹；梳妆台上的口红被拧出大半，膏体上印着个细小的牙印；甚至有次深夜，她听见衣柜里传来缝纫声，拉开门却只有那件新买的白裙子，裙摆上多了朵和玩偶裙子上一模一样的蕾丝花。

她开始疯狂调查玩偶的来历。根据快递单上模糊的地址，找到了城郊那座废弃的玩具厂。门卫是个瘸腿的老头，看到玩偶照片时突然脸色煞白：“这是艾米丽的……十年前那场火灾，她就抱着这玩偶没跑出来。”

老头说，艾米丽是厂长的女儿，天生聋哑，唯一的朋友就是这个亲手缝制的陶瓷玩偶。火灾那天，厂里的警报器失灵，七岁的女孩被锁在仓库里，消防员找到她时，烧焦的小手里还攥着玩偶的碎片。“她妈妈后来疯了，总说女儿的魂附在玩偶上，每到雨夜就会回来找替身。”

林夏抱着修复好的玩偶回到家时，雨又下了起来。她把玩偶放在桌上，突然发现那些暗红的断口处渗出液体，顺着桌腿滴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玩偶的眼睛转动得越来越快，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露出里面细密的瓷牙。

这时手机弹出新闻推送：十年前玩具厂火灾的责任人，也就是艾米丽的父亲，今晚在医院突发心脏病去世。林夏猛地看向玩偶，它的玻璃眼珠里映出个模糊的小火苗，裙撑下露出半张烧焦的小脸，正对着她无声地笑。

子夜时分，林夏被窒息感惊醒。那个陶瓷玩偶正骑在她的胸口，断裂的胳膊死死按住她的肩膀，玻璃眼珠里流出滚烫的液体，滴在她的脖颈上，像融化的蜡油。她看见玩偶的背后站着个小小的黑影，穿着烧焦的连衣裙，手里攥着半截燃烧的火柴，正是新闻照片里艾米丽的模样。

“陪我玩……”黑影的嘴唇开合着，无声的声波却震得林夏耳膜生疼。玩偶的笑容越来越诡异，瓷质的手指掐向她的喉咙，指缝里渗出更多的暗红液体，在床单上晕开成朵残缺的花。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林夏瘫在地板上，浑身是冷汗。梳妆台上的玩偶已经碎成齑粉，瓷片拼出的图案却是个完整的小女孩轮廓。她颤抖着收拾碎片时，发现每块瓷片背面都刻着新的字：“下一个宝贝”。

三个月后，林夏的表妹收到一个匿名包裹。打开时，里面躺着个精致的陶瓷玩偶，金发碧眼，嘴角带着抹浅浅的笑。表妹高兴地把它摆在床头，当晚就说：“表姐，这玩偶的眼睛好像会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