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冲出写字楼时，最后一班公交刚驶离站台。深秋的夜风卷着落叶扑在脸上，她裹紧风衣走向地铁站，电子屏显示末班车将在十分钟后进站。

站台空荡荡的，只有个穿保安制服的老头在打盹。苏晴坐在长椅上刷手机，眼角的余光总瞥见隧道深处有团白影。地铁进站时带起的风掀起她的围巾，灯光在隧道壁上投下扭曲的光斑，像无数只摇晃的手。

车厢里空得吓人，除了她只有两个醉汉。苏晴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灯光忽明忽暗，在对面的玻璃上照出她模糊的脸。地铁启动时，她看见玻璃倒影里多了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垂到腰际，脸色白得像纸。

“幻觉吧。”苏晴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倒影又消失了。可当地铁停靠在下一站，车门“嘶”地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个模糊的白影站在远处，直勾勾地盯着她所在的车厢。

地铁再次启动时，那股寒气跟着飘进了车厢。苏晴缩了缩脖子，突然发现对面的空位上多了双赤脚，脚踝处沾着湿漉漉的泥。她缓缓抬头，那个白裙女人正坐在对面，长发遮住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骨泛着青灰色。

女人没有动，只是用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盯着苏晴。车厢里的温度骤降，苏晴呵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雾。她猛地站起身，想走到另一节车厢，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脚踝处传来冰凉的触感，低头一看，女人的长发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小腿，发丝间还沾着水草。

“11年前的今天……”女人突然开口，声音像从水底捞出来的，“我也是坐这班车回家。”

苏晴的喉咙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抬起头，长发滑向两边，露出张泡得发胀的脸，眼球突出，嘴角还挂着血丝。“司机睡着了……地铁冲进隧道积水里……全车人都死了，只有我飘在水面上，看着他们一个个沉下去。”

地铁恰好驶入一段黑暗的隧道，应急灯亮起时，车厢里突然挤满了人。他们都穿着旧式的衣服，有的浑身湿透，有的肢体扭曲，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却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像群僵硬的人偶。苏晴认出其中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是刚才打盹的保安，只是此刻他的胸口插着块碎玻璃，正对着她缓缓摇头。

“他们都在等……”白裙女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长发里渗出浑浊的水，滴在地板上汇成小溪，“等下一个替身，这样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地铁停靠在苏晴该下的站台，车门却迟迟不开。她看见站台的玻璃上贴着泛黄的新闻剪报：2012年11月17日，末班车因司机疲劳驾驶冲入积水隧道，造成17人死亡，至今仍有3具尸体未找到。照片里的地铁编号，和她现在坐的这班一模一样。

“选你……是因为你和我同名。”女人的手搭上苏晴的肩膀，冰冷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当年我也叫苏晴，也在这家公司加班到深夜。”

车门终于打开，苏晴跌跌撞撞地冲出去，回头时看见车厢里的“乘客”都在向她挥手，白裙女人站在最前面，露出抹诡异的笑。地铁启动时，她听见身后传来17声沉闷的落水声，像是有人同时坠入深潭。

第二天苏晴请了假，却在新闻里看到：昨晚末班车正常到站，监控显示全程只有一位乘客，也就是她自己。但维修人员在隧道里发现了些奇怪的东西——17双整齐摆放的旧鞋，其中一双是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个“晴”字。

三个月后，苏晴换了工作，再也不坐末班地铁。直到某天深夜加班，她误了点，站在空荡的站台，看见隧道深处飘来团白影。这次那白影走到灯光下，露出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笑着说：“你看，我们果然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