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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风起青萍,婚旨将临

工作室:未语发布作者:未语发布时间:2025-08-25

北朔国都,朔方城。

寒意未退,风中却已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潮气,预示着寒冬的顽固与初春的蠢蠢欲动。镇北将军府邸的书房内,气氛却比屋外更加凝滞。

萧灼负手立于窗前,背影挺拔如枪,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峭。窗外庭院的枯枝在风中摇曳,投下杂乱斑驳的影子,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曹昀垂手肃立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详尽地汇报着国都内最新流传的风声。太子的母族——赫连氏一派的官员近日异常活跃,频繁出入东宫及几位宗室亲王府邸。市井坊间也开始有流言悄然散播,无非是暗指镇北将军一介女流,年岁渐长却仍孑然一身,于国于家不宁,有负皇恩,更暗示其手握重兵却无血脉至亲羁绊,其心难测。

“将军,”曹昀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愤懑,“赫连家那个纨绔,赫连钊,昨日在醉仙楼酒后狂言,说……说不日便要入主将军府,替陛下和太子殿下……好好‘照顾’您。”

“照顾”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其中的羞辱与恶意不言而喻。

萧灼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窗外,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然而,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却微微收紧。赫连钊?那个只会斗鸡走狗、欺男霸女的废物?太子和那些老家伙,竟想用这等货色来玷污她、捆绑她、蚕食她萧家军权?简直可笑,更可怒!

这已不仅仅是婚姻那么简单,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政治算计和羞辱。一旦赐婚旨意下达,她若抗旨,便是公然叛逆,正好给了太子和赫连氏削她兵权的借口;她若接旨,便是将半生戎马挣来的尊严与自由,亲手奉上,任人践踏,从此将军府将永无宁日,镇北军也可能逐步被赫连家的势力渗透。

进退皆是死局。

“军中反应如何?”萧灼问,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

曹昀略一迟疑,道:“几位跟随将军多年的老部将自是愤慨,但……但也有些中间派系的军官,似乎被流言影响,私下议论……认为将军若与皇室联姻,或许能缓和眼下朝中的紧张,于边境稳定……有益。”

萧灼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这就是政治。永远有人会被表象和利益蒙蔽。太子这一手,不仅是对她个人的逼迫,更是在分化她的军中势力。

“知道了。”她淡淡道,“继续盯着东宫和赫连府的动静。特别是与宫中传递消息的内侍,我要知道旨意具体何时会出。”

“是!”曹昀领命,却又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将军,还有一事……南靖那边……”

萧灼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说。”

曹昀被她眼中瞬间迸出的锐利惊得心頭一凛,忙道:“我们安插在南靖朝堂的人冒死传出消息,南靖主战派近日动作频频,连续上书摄政王,要求趁我北朔……朝局可能生变之机,主动出兵,夺取边境三镇。压力似乎很大。”

楚曦……

萧灼的心臟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疼。她刚刚承受了来自己方朝廷的背刺,另一边,那个与她纠缠至深的女人,却也正被国内的鹰派步步紧逼。

她们两人,仿佛站在两块即将对撞的巨岩之上,身不由己,却又不得不拼尽全力对抗,否则便是粉身碎骨。

“她……摄政王的态度如何?”萧灼听到自己的声音问,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消息说,摄政王并未立即采纳主战派的意见,反而以‘粮草未备,时机未至’为由压了下去。但……但也并未明确拒绝,似乎……仍在权衡。”曹昀斟酌着词句,“而且,摄政王近日调动了其嫡系的‘凤翎卫’加强了边境巡防,似在防备,也似在……伺机。”

权衡?萧灼几乎能想象出楚曦此刻的模样。端坐于南靖朝堂之上,面对群臣的攻讦与请战,容颜清冷,眸光深邃,谁也看不透她那张完美面具下究竟在想什么。是像压制北朔主战派一样压制南靖的?还是……她真的在考虑借此机会,给她萧灼,给北朔致命一击?

毕竟,站在她的立场,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北朔内耗,军心不稳,正是南靖用兵的绝佳时机。

一想到楚曦可能正冷静地评估着进攻北朔的利弊,甚至可能已经起草了作战方略,萧灼就觉得胸腔里那股压抑许久的暴戾之气又开始翻涌。恨意与一种更复杂的、被背叛的痛楚交织在一起。

她们之间,那短暂虚幻的江湖知交,那爱恨癫狂的真相撕裂,在国家大义和各自立场面前,似乎脆弱得不堪一击。

“好了,你下去吧。”萧灼挥挥手,语气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曹昀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

萧灼走到书案前,案上铺着一张北朔与南靖的边境军事舆图,山川河流,关隘城镇,标注得细致入微。她的目光落在两国交界处那蜿蜒的防线上,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代表北朔镇北军驻防的几个重点要塞。

她的兵,她的国,她守护了半生的土地。

如今,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豺狼步步紧逼。而她,仿佛被困在了一张无形的网中,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算计和杀机。

指尖最终停在一个名为“落鹰涧”的小型峡谷标注上。这里地势险要,是两国边境一处易守难攻的天然隘口,也是她当年与“颜卿”第一次联手剿灭那伙勾结两国官员的匪帮的地方。

那时月色清朗,她与那个自称琴师的女子并肩作战,虽互相试探,却默契天成。她欣赏她的洒脱与智慧,她则看穿她冷硬下的孤独与坚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总有些东西,不该被利益裹挟,不是吗?”记忆中,“颜卿”抚着琴弦,曾如是说,眼中有看透世事的淡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当时她并未完全理解,如今想来,却觉讽刺至极。

不该被裹挟?她们二人,又何尝不是被家国、身份、利益裹挟着,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兵戎相见、你死我活的境地?

“楚曦……”萧灼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手指猛地收紧,几乎要将舆图攥破,“若你真敢趁火打劫……我必让你付出代价!”

然而,心底深处,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却在质问:若易地而处,自己被南靖内乱所困,楚曦会趁机发兵吗?她会吗?

她没有答案。她们之间的信任,早已在欺骗、误解和仇恨中粉碎殆尽,剩下的,只有猜忌、防备和那该死的、无法磨灭的吸引力。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将军。”是府中心腹老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进。”

老管家推门而入,面色凝重,手中并未端着往常的茶点,而是快步走到萧灼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将军,刚收到的宫里的密讯。”他递上一枚小小的、毫无标记的铜管。

萧灼接过,迅速拧开,倒出里面卷得极细的纸条展开。

上面的字迹潦草而熟悉,是她安插在宫中的一位地位不低的内应所传,只有简单一行字:

“赐婚旨意已拟,用印在即,恐就在这三五日内。慎之!”

三五日!

萧灼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脊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终于……要来了吗?

那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要落下了。

她没有愤怒,没有惊慌,反而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静。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被压缩到了极致,沉淀为眼底最深沉的寒冰。

她缓缓将纸条凑近灯烛,火苗舔舐而上,顷刻间将其化为灰烬。

“知道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府内一切照旧,加强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是。”老管家看着她冰冷彻骨的眼神,心頭一颤,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萧灼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张边境舆图,眼神锐利如刀,先前那一丝疲惫和迷茫已被彻底碾碎。

退路?她萧灼的人生里,从来没有退路。

朝廷要逼她,南靖可能攻她,楚曦……或许也在算计她。

那便来吧。

这盘棋,既然都已没有退路,那便看看,到底是谁,先被将死!

她走到墙边,取下悬挂其上的佩剑——“灼魄”。剑身出鞘三寸,寒光凛冽,映照出她一双杀意与决绝并存的眼眸。

风雨欲来,那便拔剑迎之。

无论是朔方城的暗箭,还是南靖边的明枪。

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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