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菜市场人声鼎沸，空气里混杂着鱼腥、泥土和熟食的复杂气味。高询和卢绘并肩走在略显拥挤的过道里，与周围提着菜篮讨价还价的主妇和大声吆喝的摊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高询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赖馨得发来的、措辞简略甚至有点粗暴的烧烤清单。她目光冷静地扫过两旁的摊位，像是在进行一项精密侦查。“肉铺在西南角，”她声音不高，对身边的卢绘说，“先买肉，蔬菜区在东头，调料可以去副食批发那边，种类全。”

卢绘沉稳地点头，手里推着一个不小的便携购物车。“嗯。肉要多买，赖姐强调的。”她目光扫过一个猪肉摊，判断着肉质和价格，“五花肉和里脊都要一些？鸡翅和排骨也买点。”

“可以。”高询快速做出决定，“你去看排骨和鸡翅，我去挑五花肉和里脊。十分钟后这里汇合。”她语速很快，条理清晰，像是分配排练任务。

两人分开行动。高询径直走向一个肉摊，老板正挥着砍刀剁骨头。她冷静地指出自己要的部位，要求去皮、切块，尺寸精确到厘米，对老板试图搭讪的闲聊充耳不闻，付钱，装袋，动作干净利落。卢绘则在另一个摊前，沉稳地挑选着鸡翅中段和肋排，仔细检查新鲜度，讨价还价的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

汇合后，购物车里多了几大袋沉甸甸的肉食。她们转向蔬菜区。高询看着清单：“茄子、韭菜、玉米、青椒、金针菇……”她一边念，卢绘一边熟练地挑选，偶尔交流一句“这个老了”或者“玉米要带皮的”。配合默契，效率极高。

经过豆制品摊位时，卢绘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一捆捆整齐码放的腐竹上。“腐竹，”她看向高询，“烤着吃也不错。”

高询视线从手机屏幕抬起，扫了一眼那黄亮的腐竹，点了点头：“可以。买一些。”她顿了顿，补充道，“赖姐没说，但可以备着。”

最后是水产区。腥咸味更重了。卢绘在一个摊位前停下，看着水盆里游动的鲜活鱿鱼。“鱿鱼，”她说，“烤整只，或者切花。”

高询看着那些扭曲滑腻的触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松开。“买。”她言简意赅。摊主捞起几只，称重，装袋。

采购完毕，购物车塞得满满当当。两人推着车，穿过喧嚣的市场，回到停在不远处的车上。车厢里瞬间充满了生肉和蔬菜混合的气息。

回到公寓，她们直接进了厨房。高询把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往料理台上放，卢绘则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蔬菜。水流哗哗，间或夹杂着塑料袋的窸窣声和切菜的笃笃声。没有人说话，却自有一种流畅的节奏。

卢绘把清洗干净的鱿鱼放在砧板上，拿起刀，熟练地剖开，去除内脏和软骨，剥去外膜。滑腻的触手在她沉稳的手下变得服帖。她将处理好的鱿鱼肉切成小块，然后放入了料理机。机器启动的低沉嗡鸣声响起，盖过了水声。很快，鱿鱼肉变成了细腻黏滑的肉泥。

她将肉泥倒出在一个大碗里，加入少许盐、白胡椒粉和切得极细的姜末，用筷子顺着一个方向用力搅打上劲。整个过程安静而专注。

高询在一旁切着五花肉块，动作精准，每块大小几乎一致。她偶尔抬眼看一下卢绘的动作，没说话，但眼神里带着一种默许和了然。

鱿鱼泥打好后，卢绘拿起之前买的腐竹。腐竹需要先用温水泡软。她将硬挺的腐竹放入盆中，倒入温水。干硬的腐竹在温水中慢慢舒展，变得柔韧。她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直到腐竹完全变软，捞出，挤干多余的水分。

然后，她取出一片泡软后变得宽大柔韧的腐竹皮，平铺在案板上。用勺子舀起一勺粉白色的鱿鱼泥，均匀地抹在腐竹皮上，边缘留出少许空余。接着，她像卷寿司一样，小心翼翼地将铺满鱿鱼泥的腐竹皮卷起来，用力压实，形成一个紧实的圆筒状。接口处轻轻按压，便粘合在一起。

一个，两个……她重复着这个过程，动作不紧不慢，带着一种沉稳的耐心。高询切完了肉，开始给鸡翅划刀腌制，偶尔递过需要的调料，两人之间依旧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有食材处理的声音和偶尔眼神的交换。

很快，几个长短粗细一致的腐竹鱿鱼卷就整齐地码放在了盘子里，粉白的鱿鱼泥透过薄薄的淡黄色腐竹皮，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