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同浸透了墨汁的厚重幕布，将这座城市吞噬殆尽。路灯的光芒，如同被稀释的幽魂，虚弱地挣扎着，却也只能在各自的领地划出一方模糊的昏黄。晚风带着秋末的凉意，裹挟着尘埃，卷过空旷的街道，发出呜咽般的低语。

雪琪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教学楼那扇沉重的玻璃门。她拢了拢肩上薄薄的开衫，感受到夜的湿冷一点点渗透进骨髓。今天是她高三生涯中，极少数补课到如此之晚的日子——晚上十点半。学校向来不鼓励学生熬夜，可今晚的物理竞赛辅导，却是个例外。

她站在校门口，环顾四周。往日喧嚣的校门口，此刻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的校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颀长而扭曲。路边偶尔掠过的几辆车，也只是带着模糊的光晕一闪而过，留下短暂的轰鸣，随即再度归于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这种安静，与白日里被书本和笔尖摩擦声填满的教室截然不同，它沉重、压抑，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潜伏在黑暗的深处，等待着捕获下一个猎物。

雪琪打了个寒颤。她此刻最渴望的，就是立刻回家，钻进她那张温暖而洁净的床。学校宿舍的环境，是她噩梦的源泉。潮湿、闷热、散发着混合汗味和泡面味道的异味，还有那几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室友——她们整日追逐着各种与学业无关的潮流，大声喧哗，深夜还在打游戏、刷短视频，时不时还会夹杂着脏话。雪琪与她们格格不入，如同被投进了污水中的一朵白莲，洁身自好，却也因此感到孤独。

所以，即使家离学校不算太近，她也坚持每晚搭车回家。可是今晚，她本打算破例在宿舍将就一晚。毕竟，已经过了十点半，这个时间，想打到车恐怕不容易。然而，当她疲惫地走到宿舍楼下，却被宿管阿姨告知，由于她长期不住宿，学校为了充分利用资源，已经将她原来的床位安排给了另一位新转来的学生。她的行李早就被收拾好，整齐地堆放在宿管室的一角。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雪琪的希望彻底破灭。她只得苦笑着向宿管阿姨道谢，然后拖着沉重的步子，再次回到了校门口。寒风凛冽，她裹紧了衣物，拿出手机，试着叫车。然而，手机屏幕上，软件显示“附近无可用车辆”。她又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这座城市仿佛在深夜里陷入了沉睡，所有的车辆都隐匿了踪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冰冷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雪琪的心中升起一丝绝望。就在她打算放弃，考虑是否能联系上父母来接时，一束暗淡的红色光晕，在她视线尽头缓缓浮现。那是一辆出租车，颜色是那种老旧的出租车才会有的深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它慢悠悠地驶来，速度近乎迟滞，仿佛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幽灵，在夜色中漫无目的地漂浮。

红色的车影在她面前缓缓停下，没有一丝急促，甚至没有刹车时惯有的轻微颠簸。车窗玻璃在昏暗中反着光，看不清里面的司机。车顶的“出租”字样，在夜色中也显得有些模糊。

雪琪顾不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拉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车内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旧皮革、烟草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陈腐气味，并不强烈，却令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她坐了进去，习惯性地报出了家里的地址。

“师傅，麻烦去……”话音未落，司机没有任何回应。没有“好嘞”，没有“请坐稳”，甚至没有一点点轻微的点头示意。他只是像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地坐在主驾驶座上。车内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发出微弱的绿光，映照出他半张脸。他戴着一顶宽大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他整个上半部分面孔，只露出一个坚硬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佝偻，仿佛整个人都低俯在方向盘上，显得异常专注。

雪琪感到一丝不解。这司机可真够酷的，连个回应都没有。但她太累了，懒得计较，只是默默地靠在椅背上。

车子在司机无声的操作下，平稳地启动了。没有引擎骤然的轰鸣，也没有轮胎抓地的刺耳摩擦声，就好像这辆车天生就该如此安静地行驶。它如同幽灵般滑入了漆黑的街道，车速不快不慢，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稳定性，仿佛车轮底下有着无形的轨道。

夜幕下的街道空旷得令人心悸，偶尔有一两盏街灯，也只是发出吝啬的光芒，将道路分隔成光明与黑暗交替的片段。车内更是安静得令人窒息，只有引擎轻微的嗡鸣声，和车轮压过路面时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是死神在耳边低语。

雪琪试着缓解这令人不安的寂静。“师傅，今天可真够晚的。”她声音不大，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司机依旧没有回应。他保持着那种低俯的姿势，双手稳稳地搭在方向盘上，仿佛与方向盘融为了一体。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连头部，也仅仅是随着车辆的转弯，做出极其细微的倾斜。

雪琪的心头，那股不安感开始如潮水般悄然漫上。她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师傅您跑夜班辛苦了，这么晚了还能拉到客人。”

依旧是死一般的沉默。司机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或者根本就没有呼吸。雪琪努力侧耳倾听，却感受不到一丝活人应有的呼吸声。他的胸膛没有起伏，双肩也没有随着呼吸而轻微耸动。他就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雕塑，被固定在驾驶座上，仅仅是机械地操纵着车辆。

这种怪异，让雪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曾听说过一些关于出租车司机的传闻，有些是关于色狼司机的，有些是关于变态杀手的。那些故事里，不法分子通常会驾驶无牌照的黑车，神色诡异，言语轻佻。而眼前这辆，是正规的红色出租车，车牌清晰可见，司机虽然怪异，但却异常沉默，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向她这边瞟过一眼。而且从他那稳如磐石的驾驶技术来看，他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这应该不是那种情况吧？

她试图说服自己，也许司机是累了，或者性格内向，又或者听力不好。但心中那股越来越强烈的违和感，却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这个司机，太不正常了。他驾驶得固然娴熟，每次转弯都精准而平稳，遇到前方突然亮起的远光灯，他也能不慌不忙地轻打方向盘避开。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却根本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身体的每一次摆动，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僵硬而迟缓。那双紧握方向盘的手，如同两块死寂的石头，没有一丝温度，更没有活人的弹性。雪琪甚至觉得，他操纵方向盘的动作，仿佛只是随风左右摇曳的枯枝，没有丝毫生命力的注入。

她忍不住将目光再次投向司机。在路边一盏突然亮起的破旧广告牌的短暂光亮之下，她隐约看到，司机的深色衣裤上，似乎沾染着点点暗红色的污渍。那不是干涸的泥土，也不是普通的灰尘，而是一种深沉、粘稠的暗红色，如同已经凝固的血迹，在昏暗中透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幽光。

雪琪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冰冷的恐惧，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她的全身。血？为什么会有血迹？难道……难道这个司机刚才遭遇了什么？或者说……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距离到家还有一段路程，独自一人在这诡异的夜晚，与一个行为举止完全不正常的司机同乘一辆车，她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为了驱散车厢内这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氛，也为了给自己找一点慰藉，雪琪没有征求司机的同意，颤抖着手，悄悄打开了手机上的新闻频道。她想听一些轻松愉快的新闻八卦，哪怕是明星绯闻，也能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给自己一些正常世界的链接感。

屏幕亮起，新闻推送一条条滑过。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却在下一秒，猛地僵住了。

手机屏幕上，一条醒目的新闻标题映入眼帘——《深夜离奇车祸：一辆红色出租车撞上路边绿化带，司机不幸身亡》。

雪琪的呼吸几乎停止。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死死盯住了新闻图片。那是一张触目惊心的车祸现场照。一辆变形的红色出租车，车头严重损毁，撞在一棵粗壮的行道树上。车身的颜色、车牌号的模糊轮廓，甚至连车子的型号，都与她此刻所乘坐的这辆车，惊人地相似。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了新闻详情。更可怕的细节接踵而至。新闻报道中附带着一张遇难司机的局部照片，虽然因为打码而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见的穿着打扮，那顶熟悉的鸭舌帽，以及他那如同雕塑般紧紧低俯在方向盘上的姿势——这一切，都与她身旁这位“司机”的特征，完美契合！

“肇事司机已经不幸遇难……死了？”雪琪的脑海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瞬间炸裂开来。她的身体如同被冰水浇透，僵硬得连呼吸都快要忘记。死了……如果新闻说的是真的，如果这个司机已经死了，那现在开车的这个……又是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身旁那团被帽檐和阴影笼罩的身影。一想到自己从上车到现在，司机从未发出过一点声音，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那僵硬的姿势，那无神的动作，以及刚才短暂光亮下瞥见的暗红污渍……所有的线索，如同冰冷的箭矢，一瞬间齐齐射向她的心脏。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那是对未知、对死亡、对超自然力量的原始恐惧。她的指尖冰凉，汗毛倒竖。

然而，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倔强，以及对真相的极度渴望，让她做出一个几乎是本能的、却又大胆到极致的举动。她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近乎透明的颤抖，轻轻地触碰到了司机帽檐的边缘。她的心跳如擂鼓，每一个脉搏都像是要冲破胸腔。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车子依旧平稳地向前行驶着，司机依旧一动不动。

终于，雪琪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指尖轻轻一挑，将那宽大的帽檐，向上掀开了一丝。帽檐下，露出的不再是预想中模糊的脸颊，而是——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瞬间划破了车厢内死寂的黑暗，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和凄厉。

那是一张怎样恐怖的脸啊！整张脸，如同被泼洒了无数墨汁，又被血水反复浸泡过一般，干涸的暗红色血污覆盖了每一寸肌肤，仿佛被凝固在死亡那一刻的惊恐。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眼球突出，血丝密布，死不瞑目地凝视着前方，却又没有任何焦距，充满了绝望与不甘。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在无声地嘶吼着什么。整张脸，扭曲而狰狞，僵硬而可怖。

那哪里是一个活人，分明就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在雪琪掀开帽檐的那一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那是一种腐败、陈旧、带有铁锈气息的死亡的味道，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猛烈地冲进她的鼻腔，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

更恐怖的是：这具原本还在“专心”驾驶的尸体，在雪琪发出尖叫，并彻底看清它真面目的那一刻，仿佛某种无形的联系被瞬间切断了一般。他那原本僵硬低俯的身体，猛地失去了所有支撑，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整个仰面靠在了座椅上。那双原本紧握方向盘的双手，也如同两根枯萎的树枝，无力地垂了下来，重重地砸在身体两侧。空洞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车顶，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在路灯短暂的光亮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正高速行驶的红色出租车，在失去“司机”操控的一瞬间，也彻底失控了！方向盘不再被掌控，车头猛地向右猛拐，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剧烈摇晃，车速却丝毫未减，反而像脱缰的野马，径直向路边的石墙冲去！

死亡的阴影，如同泰山压顶般，瞬间笼罩了雪琪。然而，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她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哪怕再多一秒的迟疑，她就会和这具尸体一起，葬身在这辆失控的“幽灵车”中。

“不！”雪琪的大脑在极度惊恐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冷静。她的手疾眼快，身体几乎是本能地扑向了方向盘。她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越过已经瘫软在座椅上的尸体，左手猛地抓住方向盘，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其掰正。与此同时，她想也没想，右脚就朝着刹车踏板猛力踩了下去！

“吱——！”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至极的摩擦声，火花在黑暗中瞬间迸溅。车身剧烈地扭动、打滑，带着巨大的惯性，车头依然不可避免地，以一种几乎要将一切撞碎的气势，狠狠地撞上了路边的坚硬石墙！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平地惊雷，撕裂了整个夜空。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车身猛地一震，前挡风玻璃瞬间碎裂，化作无数晶莹的碎片，如同暴雨般四散飞溅。车头瞬间凹陷变形，引擎盖高高拱起，浓烈的汽油味和焦糊味混合着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雪琪的身体被巨大的惯性让她向前猛冲，额头狠狠地撞在了已经碎裂的挡风玻璃框上。一阵剧痛袭来，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滑过她的眼角，模糊了她的视线。

但她顾不上疼痛。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幸亏她及时踩下了刹车，如果再晚哪怕一秒，如果车速没有被大幅度地减缓，这辆车一定会因为巨大的撞击而爆炸，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车内死寂一片，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疯狂的跳动声。司机那具僵硬的尸体，在撞击的瞬间，被惯性甩得更彻底地歪斜在座位上，头颅诡异地垂向一边，眼睛依然死不瞑目地盯着前方。

雪琪顾不上额头的伤口，也顾不上那具近在咫尺的恐怖尸体。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推开车门，狼狈地跌落在冰冷而潮湿的沥青路面上。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她拼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冲击而止不住地颤抖。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远离那辆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红色出租车，然后摸索着拿出手机。指尖僵硬地拨打着报警电话，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变得嘶哑颤抖，几乎不成声调：“喂……喂……警察吗……我……我遇到鬼了……车祸……尸体……！”

很快，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眼的警灯在夜色中闪烁，将这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多辆警车、救护车呼啸而至。警察们迅速拉起了警戒线，现场勘查人员也带着专业的设备开始工作。

当他们看到雪琪那额头还在渗血的伤口，以及那辆车头严重损毁的红色出租车时，第一反应是看向她身旁的尸体。然而，当他们发现那具尸体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歪斜在驾驶座上时，他们最初甚至怀疑：雪琪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因为一个年轻的女生在深夜，与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出现在一辆车祸现场，这无疑让人浮想联翩。

雪琪几乎崩溃地解释着，哭着讲述着她所经历的一切。她的语无伦次，她的极度惊恐，她的泪水，却让经验丰富的警员们感觉到：她的恐惧是那么真实而纯粹，不像是一个凶手能伪装出来的。

随后，尸检化验的结果，更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法医报告指出：那位遇难的男性司机，并非在今晚的车祸中身亡。根据尸体的腐败程度、以及组织液分析生理指标：他早在三天前就已经不幸遇难！而这辆红色出租车，也正是三天前那起离奇车祸中的肇事车辆！

这个结果，如同晴天霹雳，震撼了在场的所有警员。一具已经死去多日的尸体，是如何在深夜，驾驶着一辆早已报废的事故车辆，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驶？又是如何让一个活生生的高中女生，鬼使神差地坐上这辆开往死亡的幽灵出租车，并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这具死尸同行了近半个小时？

警方的调查陷入了死胡同。他们无法给出任何科学合理的解释。车子的行驶轨迹、雪琪上车时的监控录像（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辆红色出租车停靠），以及现场勘查的一切，都无法解释这超越常理的怪异事件。

媒体对此事也进行了短暂的报道，但很快就被官方以“涉及敏感内容，不宜渲染”为由压了下来。人们只是知道：那是一起离奇车祸，但没有人知道其背后真正的恐怖。

只有雪琪自己心中清楚：那晚的经历，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畴。她并非简单地坐上了一辆出租车，而是登上了那辆从地狱驶来的，由死神亲自驾驶的恐怖出租车车。她看到了死亡的真面目，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冰冷气息。幸运的是：她活了下来。额头上的伤口，在几天后结痂，最终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疤痕。那疤痕，如同一个永恒的印记，时刻提醒着她那晚的恐怖经历。

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坦然地面对黑夜。每个深夜，当她闭上眼睛，那张血污模糊、死不瞑目的脸就会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那浓烈的血腥味仿佛再度充斥鼻腔，那刺耳的尖叫和轰鸣的撞击声也久久回荡在耳边。她常常在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瑟瑟发抖。

那晚的一切，或许将永远是个解不开的谜。为什么是那辆车？为什么是那个司机？为什么偏偏被选中的是她？这些问题，如同无数根冰冷的刺，扎根在她的灵魂深处，无法拔除。

雪琪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但她也明白：有些东西，一旦被触碰，就永远无法回到从前。她或许永远也无法彻底摆脱那晚的阴影，因为她曾亲身经历过那辆开往地狱的——红色出租车。而那个诡异的“司机”，也许依然在某个寂静的夜里，等待着下一个迷途的灵魂，登上他的死亡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