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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短篇之:肇事逃逸 下

工作室:les红颜笑发布作者:les红颜笑发布时间:2024-08-03

当他再次颤抖着睁开眼,望向那扇承载着外界风雨的窗棂时,窗外依旧雨帘如织,无情地拍打着玻璃。世界,依旧保持着它应有的秩序与宁静。似乎,真的没有任何异常状况发生过。


“幻觉……一定是幻觉……”吴涛心中暗忖,声音嘶哑地安慰着自己:“是幻觉……我太累了,精神太紧张了……刚刚撞了……撞了人,加上这该死的打雷停电,是我自己吓自己……”


他努力地说服自己接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试图将那份深入骨髓的不安,强行锁进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但命运,似乎并不打算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正当他准备将一切都抛诸脑后,归结于自己的心理问题时,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红,悄然无声地,爬上了窗棂的玻璃。那是一个……沾满了鲜血的手掌印。鲜明而刺眼,其轮廓之清晰,大小之精准,无不昭示着,它来自一个女性的手掌。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掌印仿佛拥有着自己的生命,上面的血液尚未凝固,正被新落下的雨水冲刷,缓缓地向下滑落,在透明的玻璃上,勾勒出一条条蜿蜒得如同泣血泪痕般的血色轨迹。


那是在无声地控诉,在无声地宣告:我来过。


一想到那幻象中血肉模糊的身影,就曾伫立在那个位置,用那只手拍打着窗户,吴涛的脊背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阵密集的、如同电流般的凉意。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正在他的肌肤上,在他的骨髓里,轻轻地、反复地穿刺,让人毛骨悚-然。


他再也无法承受这份无形的、却又如山的压迫。吴涛猛地一挣,从冰冷的地面上跃起,如同一个逃离深渊的旅人,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那间已被恐惧彻底笼罩的客厅。他的脚步急促而凌乱,每一步都踏出了对未知的深深恐惧,直至安全地躲进自己那熟悉而温馨的卧室,才敢稍稍松一口气。


“砰!”门扉被他用尽全身力气轰然关闭,反锁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格外刺耳,仿佛是一道坚固的、能够抵御一切邪祟的屏障,将外界的恐怖与诡异,彻底隔绝在外。


吴涛几乎是本能地扑向了床铺,整个人蜷缩在被褥之下,用厚重的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紧紧地包裹住,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世间所有的阴暗与不祥。他的心跳依旧如鼓,每一次剧烈的跳动,都伴随着对未知的、绝望的祈祷:“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不是故意的……愿一切安好,愿噩梦不再侵扰……”


然而,即便是在这看似安全的避风港中,梦境,依旧不肯放过他。


夜色渐深,在他因极度疲惫而陷入的浅层睡眠中,梦境悄然降临,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彻底模糊。


在梦中,他深爱的妻子李梅,那个本应是他最温暖的依靠,此刻却变得面目全非。她披头散发,面容惨白如纸,七孔之中似有暗红色的鲜血缓缓渗出。她的四肢,以一种超越常理的、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折断的角度扭曲着,正一步一步、僵硬地向他逼近。她的口中发出幽怨而凄厉的“呜呜”声,如同深夜里从古墓中传出的悲鸣,直击吴涛的灵魂深处。


“啊!”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让吴涛猛地自梦中惊醒。他双眼圆睁,瞳孔中满是不安与惊恐。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令人窒息的感觉,竟是因为自己太过慌乱,将被子裹得密不透风所致。


额头上滑落的冷汗,早已浸湿了枕头,也浸湿了那份他好不容易才找回的、脆弱的平静。


吴涛从梦境的余悸中缓缓苏醒,额间细密的汗珠在床头昏黄的台灯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此刻的夜色,依旧漫长而深邃,仿佛没有尽头。那份源自梦境的不安,如同夜色本身,无声无息地蔓延至他的心间,与现实中的恐惧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身旁那片整齐而孤寂的空位上,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强烈的涟奇。


“真是奇怪,李梅怎么会至今未归?”他瞥向床头柜上那个静默的电子闹钟,红色的数字清晰地显示着——03:47。时针已悄然滑过了凌晨的深渊,正朝着黎明艰难地爬行。


吴涛的眉宇间,凝聚起一抹浓重的、化不开的忧虑阴影。心底的忐忑,如同退潮后再次汹涌而来的潮水,一波高过一波。他指尖颤抖地摸过手机,屏幕亮起,他熟练地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然而,耳畔传来的,却依旧是那个机械而冷漠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一块石头,投入他本已波涛汹涌的心湖,激起了更大的浪涛。他的心,也随之更添了几分沉重与烦躁。


“这个该死的女人,究竟跑到哪儿去了!”吴涛低声咒骂,言语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与更深层次的担忧。


但旋即,理智与情感开始在他心中交织。他深知李梅的品性。她虽然爱玩,爱热闹,但绝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女人。她对这个家,对他这个老公,都有着一份不容置疑的忠诚与深情。这是他们十五年婚姻中最坚实的基石,也是吴涛在外漂泊时最安心的定海神针。


思绪辗转间,吴涛忽然想起了李梅那几个关系极好的“牌搭子”闺蜜。或许,她们今晚战况激烈,酣战到了现在,而李梅的手机恰好没电了,或者在嘈杂的麻将声中,不小心将手机调至了静默。


“对,一定是这样。”这样一想,吴涛心中的烦躁似乎得到了些许慰藉。他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于是,他再次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了李梅最好的闺蜜“王姐”的号码,指尖轻舞,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了。


“喂?吴涛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传来王姐睡意惺忪的声音。


“王姐,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打扰你,”吴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那个……李梅在你那儿吗?我打她电话一直关机,家里也没人。”


“李梅?”王姐的声音清醒了几分,带着一丝疑惑:“她早走了啊。我们今晚手气都不好,散得早,大概……十点多钟就散场了。李梅说她有点累,想早点回家休息,就一个人先走了啊。怎么,她还没到家?”


王姐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如同冬日里的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吴涛所有的期待与侥幸。


“早……早就走了?”吴涛的声音开始颤抖。


“是啊,走了好几个小时了。她没跟你说吗?哎,你们夫妻俩是不是又吵架了?吴涛我跟你说……”王姐后面的话,吴涛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人先走了”这几个字在反复回响。


“好,好,我知道了,王姐,谢谢你,不打扰你休息了。”他几乎是粗暴地挂断了电话。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与焦躁,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夜色虽已开始褪去,但他心头的阴霾,却似乎比午夜时分更加浓重。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难以呼吸。这一夜,吴涛再也无法入眠。


晨光微露,新的一天在鸟鸣声中缓缓拉开了序幕。然而,对于吴涛来说:这黎明的光亮,却未能驱散他心中丝毫的黑暗。他的双眼布满了疲惫的血丝,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


李梅,依旧没有回来。他无数次地尝试联系她,但电话那头,永远是那句冰冷的“已关机”。她就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杳无音讯。


尽管理智还在拼命告诉他:李梅是一个成年人,或许只是手机没电,去了某个亲戚家,或者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很快就会回来。但那份源自昨夜的不安与忧虑,却如疯狂生长的野草,早已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


特别是……昨夜那场诡异的“车祸”。一个可怕到让他甚至不敢去深思的念头,如同鬼魅般,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不可能!怎么会那么巧?”他猛地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最坏的可能性。


然而,生活总得继续。吴涛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决定投身于日常的出租车工作中。他需要用忙碌来麻痹自己,或许,这只是一场虚惊,等他晚上收车回家,李梅就已经坐在沙发上,笑着等他了。


但昨日的阴影,如同烙印那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车上,也刻在了他的心里。他无法就这样开着一辆带着“罪证”的车出去抛头露面。于是,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驱车前往相熟的一家洗车行。


他要让那辆承载了太多沉重记忆的车子,在强力的水枪与化学清洗剂的冲刷下,能够洗去昨日的尘埃与泥泞,以及那几抹该死的暗红色晦气。他更希望:这清水能洗净他内心的纷扰与罪孽。


在洗车行,他亲自监督着工人,用最强的力度冲洗车头那个凹陷的部位,又用毛巾反复擦拭,直到确定看不出任何痕迹,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一夜未眠,加之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如同阴霾笼罩心头,让吴涛的步伐显得格外沉重。驱车上路时,他的精神依旧有些恍惚。一次为了避让突然窜出的电动车而紧急刹车,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也瞬间将他那散漫的神思拉回了残酷的现实。他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绝不能再让任何意外有机可乘。


洗车的水声哗哗作响,与吴涛内心的嘈杂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大自然与人心的一场无声对话。他望着那逐渐恢复光泽的车身,心中暗自祈愿:“愿这清澈的水流,也能带走所有的不安与忧虑,让一切回归正轨。而李梅,也希望你在某个角落安然无恙,只是在跟我开一个过分的玩笑,等我寻你归来。”


或许是老天爷也觉得昨夜对他太过残忍,想要补偿他。吴涛刚刚跨出洗车行的门槛,好运便不期而至。


他的第一单生意,是一位青春洋溢、笑颜如花的女孩,要去几十公里外的邻市参加亲戚的婚礼。女孩的出现,如同阴雨天里的一缕阳光,瞬间驱散了吴涛心中不少的阴霾。价格谈妥,车轮滚滚,向着幸福的彼岸进发。


车内,对话如溪水潺潺。女孩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与对未来的憧憬,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泉,一点点洗涤着吴涛心中的尘埃与恐惧。这一路的闲聊,不仅让旅程变得轻松愉快,更让吴涛那颗悬了一夜的心,悄然间回暖。他甚至开始相信:昨夜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吓自己。


当夜幕再次低垂,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吴涛的幸运之旅并未就此止步。在一家灯火辉煌的高档舞厅前,一位气度不凡、出手阔绰的大老板成为了他的新乘客。这趟深夜的驰骋,不仅让他见证了都市顶层的繁华与喧嚣,也让他的钱包迅速地鼓胀起来,这一单的收入,加上小费,远超平日的酬劳。


金钱的累积,如同甘霖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那份起初的不安与忐忑,在这一整日的辛勤与丰厚的收获中,渐渐地被满足与释然所取代。


送别了那位深夜归途的老板之后,吴涛并未急于归巢。他看时间还早,又巧妙地顺路揽下了一桩小差事——护送一位在路边烂醉如泥、步履踉跄的醉汉安全返家。


将醉汉稳妥地从车里拖出来,交给他焦急等待的家人后,吴涛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针已悄然越过了午夜十二点,分针则在不紧不慢地前行,仿佛连时间也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放慢了脚步。


一整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的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精神上的满足感却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充实。


然而,当他再次拨打李梅的电话,听到的依然是那句“已关机”时,那份被压抑了一整天的忧虑,如同被解开封印的猛兽,再次呼啸而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猛烈,让人难以忽视。


“她到底去哪了?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二十多个小时了!”身体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向家的方向蹒跚前行。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明天,如果明天李梅再不出现,他就必须报警。


心中有了计划,吴涛脚下的油门也踩得更深了。不久,小区那熟悉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清晰,那熟悉的一砖一瓦仿佛也在欢迎他的归来。他轻巧地将车泊于自家楼下的车库,随即推门而出,踏着月色,一步步向家的方向迈进。


夜色温柔地包裹着他,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踏实而坚定。家,这个温馨的港湾,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归来,为他驱散所有的忧虑与疲惫。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一个黑色的模糊身影,正静静地注视着他,如同捕食者注视着自己毫无察觉的猎物。


吴涛轻轻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钥匙插入锁孔,缓缓旋动。门轴发出低沉而熟悉的“吱嘎”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仿佛是老友间久违的、亲切的问候。


然而,当门扉向内缓缓敞开,一股交织着熟悉与异样的气息,猛然间涌入他的鼻腔。


熟悉的是那份混合着饭菜香、洗衣粉清香与岁月沉淀的、独属于他们这个家的温馨味道。而陌生的则是其中若有若无地掺杂着一抹难以名状的阴冷霉腐之气,如同从深埋地下的古墓中逸散而出,带着死亡的冰冷与潮湿,让人心生寒意。


吴涛的眉宇间,不自觉地蹙起一抹深深的疑惑。他伸手,指尖轻轻触碰门旁墙壁上的顶灯开关。


“啪嗒。”房间内,瞬间被柔和而略显苍白的光芒所充盈。


光芒中,吴涛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他看到了他的妻子李梅,正以一种静谧而端庄的姿态,坐在客厅的餐桌旁。她的背对着门,宛如一幅被定格的静物画卷。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膝上,头微微低垂着,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后,似乎正沉浸于一场无人知晓的梦境,或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吴涛的心,先是一阵狂喜,那块压在心头一天一夜的巨石,仿佛瞬间被挪开了。但紧接着,一股莫名的怪异感觉涌上心头。


“李梅!”他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你回来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儿发呆?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也不接,你这两天究竟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也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责备与不解,语调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与后怕。


听到他的声音,李梅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的动作显得异常迟缓而僵硬,如同一个零件生锈的机器人,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了身,抬起了那张曾经温柔如水、如今却显得异常苍白的脸庞。


她的双眼空洞而深邃,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能洞察人心底最深沉的恐惧。她就那样直勾勾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吴涛。


然后,她开口了。她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仿佛声带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从地底冒出的寒意:“我……我记得……前天夜里,下着好大的雨……我从王姐家出来,想早点回家……在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上,突然,有一辆车……一辆很快的车……向我冲了过来……我只看到两道刺眼的光芒一闪,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顿了顿,空洞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迷茫。


“他们都说……他们都说我遭遇了车祸,当场就死了……肇事者,也已经逃逸了……”她歪了歪头,动作依旧僵硬得可怕,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吴-涛,一字一顿地问:“你说……我还能去哪儿呢?”


吴涛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被冻结了。


“李……李梅……你别开这种玩笑……”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牙齿却在不受控制地打颤,颤抖的尾音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与恐惧:“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太沉重了……”


李梅的嘴角缓缓地、僵硬地勾起一抹弧度。那不能称之为笑,那是一种比哭泣还要悲伤、还要苦涩的表情。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并未言说的痛苦、怨恨与绝望。最终,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再次将那张惨白的脸,缓缓地埋进了交叠的双手之间。


沉默,成了她唯一的回应。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吴涛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低语。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又那么令人心悸。


此刻,吴涛的心头莫名地泛起了一丝涟漪。他死死地凝视着眼前的李梅,凝视着她身上那套衣裳——那是一件深色的、款式普通的连衣裙。


这件衣服……这件衣服怎么会如此的眼熟?它在吴涛眼前摇曳生姿,却似乎与他记忆深处的某个恐怖片段,悄然地、分毫不差地重叠在了一起。


那感觉:熟悉而又遥远,令他一时之间陷入了深深的恍惚。仿佛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这身装扮,已经如同烙铁般,悄然镌刻于他的心田,却又被他刻意地、拼命地压抑着,不敢去触及那段记忆的彼岸。


吴涛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份突如其来的可怕联想抛诸脑后。他宁愿相信:这是李梅在和他开一个恶劣的玩笑,一个为了报复他没有及时找到她的玩笑。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话语间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与对伴侣的疼爱,试图用日常的温情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梅儿,你别吓我了。你知道吗?我今天生意格外红火,一天就挣了上千块!等明后天,不!就明天,我陪你去逛街,我们去市里最大的商场,给你买几套新衣服,买你最喜欢的那个牌子的包,好不好?让你的美丽,如同春日里尽情绽放的花朵,更加耀眼夺目。”


然而,李梅并未如往常般,用嗔怪或欣喜的笑颜来回应他。她的动作,依旧是那样的迟缓而僵硬,仿佛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大山。她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姿态,竟带着几分不属于人间的沉寂与冷冽,没有一丝活人应有的流畅与生气,如同一具被操控的僵硬死尸,让人心生莫名的、透骨的寒意。


这一幕,让吴涛所有的话语都戛然而止,卡在了喉咙里。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的事情,即将打破这个平静的夜晚。


就在那一刻,“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急促刺耳的手机铃声,如同一记重锤,将吴涛那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狠狠地敲碎。他如同惊弓之鸟,浑身一颤,缓缓地从口袋中,抽出了那部此刻显得格外沉重、仿佛有千斤之重的手机。


屏幕上,跳跃着一串陌生的未知号码。这串数字,如同命运的恶作剧,预示着即将揭开的、他最不愿面对的沉重序幕。他指尖冰冷,不住地颤抖,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听筒里,随即响起了一个不带丝毫温度的、公式化的男声。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与权威:“您好,请问是吴涛,吴先生吗?这里是市公安局交警大队事故处理科。”


吴涛的心脏猛地一缩。


“……是,是我……”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请问……警官,您……您亲自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吴先生。”对方的话语冷静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钢针,扎进他的耳朵:“今天正午时分,在我市与邻县交界的薛家村村口附近,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交通肇事逃逸案。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具女性受害者的尸体。”


“经过我们多方走访调查与技术比对,现已初步确认:死者的身份信息为——李梅。在整理死者遗物时,我们在她那部已经严重损坏的手机中,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部分通话记录,发现了您的联系方式。因此,我们现在正式通知您:请您务必尽快前往市交警大队,协助我们完成尸体的最终辨认手续,并配合我们进行后续的调查工作。”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如同惊天霹雳般的噩耗,让吴涛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血色褪尽。他手中的手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重量,变得轻飘飘的,无力地从他那失去知觉的手中滑落。


“啪嗒!”手机掉落在冰冷的、坚硬的地面上,屏幕瞬间碎裂,但通话并未中断。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他那张因极致惊骇而彻底扭曲的脸庞。


电话那头,交警队长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声音中多了几分关切:“吴先生?吴先生?您还好吗?请务必保持冷静,尽快前来,这对我们查明案件真相至关重要。吴先生?您还在听吗?”


然而,对于此刻的吴涛而言:整个世界已经化作了一片混沌的血色虚无。所有的声音都渐行渐远,只留下那个冰冷的名字——“李梅”,和“尸体”这两个词,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地疯狂回响碰撞,如同无尽的噩梦,将他的灵魂紧紧缠绕,拖入深渊。


就在这时,房间内,悄然无声地弥漫起一股更加阴森、更加浓郁的寒意。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响起,那笑声尖锐而诡异,如同用指甲划过玻璃,又像是夜风中穿梭的幽冥之音,狠狠地刺破了这死寂的空气。


吴涛浑身一颤,仿佛被这笑声从混沌中惊醒。他勉强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那早已僵硬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脖子,抬起那因恐惧而颤抖的眼帘。


只见,“李梅”的脸庞,不知何时,竟已不可思议地紧紧地贴在了他的眼前!与他,鼻尖对着鼻尖,呼吸可闻——如果她还有呼吸的话。


那张惨白的脸上,正绽放着一个诡异而冰冷、极致扭曲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冬日里凝结在尸体上的霜花,透着一股不祥的、怨毒的气息。


更令人惊骇的是:李梅的头颅,竟开始了奇异的、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伴随着一阵阵清晰可闻、如同机械般生涩的“咔嚓……咔嚓……”声,那是颈骨在错位、在碎裂的声音。她的头颅开始缓缓地、绕着自己的脖颈,向后旋转!


一百八十度……二百七十度……直至完全颠倒,凭空旋转、扭曲了整整三百六十度!这一幕,彻底超越了人类的生理极限,也彻底摧毁了吴涛最后一点心智,让他心生无尽的绝望。


紧接着,她的脸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挤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凹陷、变形。带着粘稠脑浆的黑红色血水,自那扭曲破碎的五官缝隙中,如同泉水般缓缓渗出,迅速染红了她整张面容,将她化作了一副来自深渊最底层的恐怖死亡画卷。


而李梅的那两颗眼珠,也彻底失去了眼眶的束缚,竟“噗”地一声,自行滚落而出,被几根尚未断裂的神经牵引着,悬挂在脸颊之上,如同两颗失去了所有光泽的浑浊琉璃球。它们就那样直勾勾地、一晃一晃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吴涛。那眼神中,既有无尽的痛苦,也有怨毒的嘲弄。


随后,一股温热而粘稠的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自她那早已不成形状的五官中,猛地喷涌而出!如同愤怒决堤的洪流,无情地尽数冲刷在了吴涛的脸上!


吴涛此刻,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股股带着浓烈腥味儿和死亡气息的液体喷溅在自己脸上,是何等的温热,何等的黏腻。他的眼前世界,瞬间变得一片血红,将他彻底地无情淹没在了恐惧的血色深渊之中。


“啊……嗬……”吴涛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与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试图呕吐,试图呼喊,却发现喉咙早已被恐惧与鲜血扼住,发不出任何声响。他渴望逃离这个充满血腥与死亡的地狱空间,但恐惧的枷锁,已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而奢侈。


在这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中,他的心脏,仿佛被那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攥紧,然后……狠狠捏爆。


随后,一切,都归于了永恒的沉寂。他的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飘向了未知的黑暗深渊。而他的身体,则依旧保持着那个惊恐的姿势,僵硬地、缓缓地向后倒在了地上。


数日之后,李梅的案子因肇事者迟迟未能归案而陷入僵局。警方在多次联系吴涛未果后,鉴于两人深厚的夫妻关系,决定派员前往吴涛的居所,希望能从他家中找到一些与李梅生前相关、可能有助于破案的蛛丝马迹。


然而,当那扇通往真相的门扉,在锁匠的技术下被缓缓推开时,迎接他们的却是另一幕令人瞠目结舌、永生难忘的惊悚画面。


吴涛,静静地躺在客厅冰冷的地面上。他的身体早已冰冷僵硬,出现了明显的尸斑,显示他已死亡多日。而他的面容,却依然凝固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极致恐惧之中。他的双眼圆睁,几乎要裂出眼眶,瞳孔放大到了极限,仿佛试图挣脱眼眶的束缚,死死地直视着虚无的天花板。他的嘴巴大张着,仿佛要发出无声的呐喊。整张脸上的肌肉,都因极度的惊骇而呈现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扭曲神态。


那神情,就如同他在生前的最后一刻,亲眼目睹了世间最骇人、最恐怖、最无法理解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法医的细致检验,最终揭开了吴涛死亡的秘密——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任何中毒迹象。他并非死于他杀,也非死于任何已知的突发性疾病。他的死因:是因受到了超越了人类心理承受极限的惊吓,而引发的急性心力衰竭,俗称——“惊吓致死”。


更令人感到费解与诡异的是:经过法医推断:吴涛的死亡时间,恰好是在警方给他打去那通通知电话的当晚,也就是紧随其妻李梅离世后的第二个夜晚。


两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超越了科学解释范畴的神秘联系。


至于吴涛在临死前,究竟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已经成为了一个被永远封存在时间尘埃中的无人能解之谜。


他究竟在那一刻,遭遇了何等足以让一颗健康的心脏停止跳动的恐怖?是愧疚与恐惧交织而成的恐怖幻觉?还是来自另一彼岸的超自然力量侵扰?还是人性深渊中,那份无法被救赎的恶意,这些问题,如同笼罩在案卷上空的迷雾,在每个人的心头低语萦绕,却无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吴涛的死,为这起本就悲惨的交通肇事案,增添了一抹更加浓重、更加诡异的色彩,留下了一个永恒的谜团。让所有在探寻真相的路上,试图窥探其全貌的人,都只能感受到一阵从骨髓里渗出那股无尽的寒意,与深深的困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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