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19日，周一下午，金陵市公安局。

陈小虎拒不认罪，让案子又陷入僵局。

唐五洲年轻气盛，刚走出审讯室，就再也忍不住心中压抑的愤怒，“兰队，这个陈小虎怎么好像一副苏教授和陈院士欠了他的样子？亏苏教授的丈夫还跟我和老孙担保说，陈院士的族孙绝对不可能是坏人。”

兰秉德拍了拍他的肩，“小唐，你先别激动，这个陈小虎确实有些让我出乎意料。他对陈院士和苏教授似乎积怨已久，说不定这就是他的作案动机。但我们在破案的时候，一定不能代入自己的个人情绪。”

唐五洲马上警醒过来。因为他的母亲也是大学教授，所以在调查苏鹤的案子时，他总是会想到自己的母亲。特别是这几天与苏鹤的学生、同事、丈夫接触，了解了苏鹤的为人，更加钦佩她的学识与修养。所以看到陈小虎对苏教授这么不尊重，才会特别不能接受。

“兰队，是我感情用事了。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兰秉德看到他恢复理智，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老孙在金陵大学坐镇，那边人也不少，他经验丰富，你就先别回去。等会重案组马上就要开案情分析会，你作为一线干警，也参加一下会议吧。”

417失踪案作为市局非常重视的大案，自然不会只有鼓楼分局刑警大队这一支力量，市里从各个分局都抽调了警力参与案件侦破。

陈小虎是本案发现的第一名嫌犯，刚才的审问过程，也同步到了重案组会议室。兰秉德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开始热议。

这次鼓楼大队非常长脸，兰秉德进来，重案组的负责人，市公安局副局长邓道安招呼他坐到旁边，“秉德，人是你审的，刚才我们虽然都看见了，但还是摸不准这个陈小虎的作案动机，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看了一眼唐五洲，也招呼道：“这是你们队的唐五洲吧，年轻人不错，好好干。”

兰秉德点点头，“是，小唐很能干，与陈小虎也有过接触，所以我让他也来旁听一下会议。”

两人落座后，兰秉德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陈小虎虽然在审问过程中表现出了对苏鹤的不满，但这种不满还不足以成为作案动机。据苏鹤丈夫秦连方的证词，苏鹤曾经多次给陈小虎介绍过对象，但是都不了了之。可以联系这几位女性，侧面了解一下陈小虎的为人。

另外，秦连方说陈小虎参与过十六年前陈沪生院士的搜寻，非常卖力。苏鹤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照顾陈小虎。但根据今天审问中陈小虎的表现，他对族叔陈沪生，并无敬意，那么十六年前的表现就变得可疑了。

据金陵大学保卫处处长王卫国反映，陈小虎是“刺头”，一向不服管，因为资格比他还老。保卫处其他人都没有参与过十六年前的失踪案。他现在正在查看档案，争取找出十六年前陈小虎的同事。

邓局长点了点头。这次由他负责这个案子，也是因为他参与过十六年前的失踪案。听了兰秉德的话，他感慨道：“当年我们的条件可比现在差远了。街上几乎没有什么摄像头，完全是靠人海战术。也正因为此，很多群众都还记得这个案子，所以才会这么关注苏鹤的失踪，大家一定要高度重视。”

兰秉德接着陈述疑点。

另外，据王卫国反映，陈小虎在买到奥迪车的第二天，就非常熟练地开车在校园里面兜风。他们保卫处虽然有车，但他并不参与巡逻。那么这十六年间，他是怎么练车的？刚才的审问过程中，陈小虎在这一点上，也第一次露出了破绽，证词前后矛盾。

交通大队的队长说道：“有没有可能这小子会偷车？如果他只是晚上偷车开开，一小时后以后就还回去，大部分车主是不会发现车子被盗的。”

他的提议马上打开了大家的思路。刑警支队的邢副队长笑道：“如果是这样，这小子也太聪明了。我怀疑他只偷计程车。计程车一般停在路边，车型都一样，他偷出去开一开，还能载客，赚点外快。”

兰秉德也补充道：“没错，苏鹤失踪前的目击证人记得那辆计程车等人的时候亮的是红灯，可见司机对计程车非常熟悉，不可能是生手。可惜这小子应该是带着手套开的车，没有留下指纹。”

邓局长扭头问情报分析科廖科长：“计程车的行踪查清楚了吗？”

廖科长摇头：“暂时还没有，目前只有儿童医院的高清摄像头拍到了计程车从南门出来后，拐到了广州路上。暂时还不清楚车子是继续沿着珠江路往东，还是在中山路拐弯了。”

邓局长点头道：“这次你们的任务重。抽调到金陵大学的五个，这么快就分析出录像被陈小虎修剪了，算是立了大功。既然那边查清楚了，就让他们五个回来，继续这边的工作。”

廖科长心中一喜，他们情报科一向不受重视，这次可算是露脸了，他连忙道：“好，我马上通知他们几个回来。”

邢队长是老刑警，经验丰富，这时又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个陈小虎特意将视频修剪掉有些奇怪吗？苏鹤既然跟他有关系，被人发现去过保卫处，也合情合理。为什么要修剪掉这段录像呢？”

兰秉德随口道：“做贼心虚？”

邢队长追问道：“为什么做贼心虚呢？”

邓局长摸了摸下巴的胡茬，点头道：“老邢，你说的有道理啊。老廖，你们情报科能不能恢复那段录像？”

廖科长答道：“技术上应该是可以的。我们科新引进的小伙子学过这个。我让他过去看看吧。”

邢队长赞叹道：“现在的技术可真是先进！可惜监控室里面没有监控摄像，门口的录像只能证明苏鹤去过保卫处。在监控室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如果陈小虎不说，只怕不可能有人知道了。”

廖科长道：“也不一定，现在网页上都有浏览记录，就算删除了，也可以还原。如果能破解网络ID，还可以查到他的交友信息。”

邓局长连忙催促道：“老廖，赶快让你的人过去，别等会议结束了。”

之后，大家又商量了一下分工，就迅速行动了起来。

情报小组继续追踪计程车行踪，同时负责修复被删减的视频，以及陈小虎的网页浏览记录。

交通小组除了配合情报组的工作，还分到了走访居住在金陵大学附近的计程车司机的任务，看看他们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车子晚上被人偷偷开出去过。

侦察小组分到了走访陈小虎几位相亲对象和女友的任务。侦察小组的组长纪信春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女警，现任刑警支队九大队队长，也参与过十六年前的失踪案调查。

会议结束后，纪信春走到兰秉德面前，笑道：“兰队，能不能向你借个人？”

兰秉德连忙起身道：“纪队长要人是我们的荣幸。”

“好，兰队爽快”，纪信春看向旁边站着的唐五洲道：“我也不多要，只要小唐警官一个人就行。我可是早就听阚队长提起过，知道他在鹅城那件案子上表现优异。”

兰秉德心里暗骂老阚多嘴，嘴上却谦虚道：“哪里，他只是运气比较好。”

纪信春笑道：“就是希望借一下小唐警官的运气啊！毕竟我们这么一大帮人在金陵大学外面忙了两天，没想到线索全在金陵大学里面。”

重案组刚刚成立的时候，因为确认苏鹤是在离开金陵大学后失踪的，所以将搜查的重点放在了校园外面。谁知道被鼓楼大队的两名小干警捡了便宜。

作为侦察小组的组长，纪信春多多少少有些酸意。兰秉德心中暗爽，脸上却假装没听懂的样子，“哎呀，小唐确实是运气好。谁能想到呢！您说是不是？”

纪信春心中暗恼，还是咬牙忍下了。她好不容易才从兰秉德手里争到这个侦察小组组长的位置，原本以为能带队出去，立功机会一定比兰秉德多。兰秉德说得好听是重案组副组长，实际只能留在市局口头指挥。没想到这家伙真的有一个运气这么好的手下。

瞥了唐五洲一眼，纪信春冷冰冰地道：“唐警官，既然你见过陈小虎的女友，就由你负责她那条线如何？”

“好的，纪队长”，唐五洲不懂上司之间的恩恩怨怨，既然兰秉德已经答应了借调，他只能服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