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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韩少功《爸爸爸》
工作室:苏灵发布作者:苏灵发布时间:2022-08-20
伤痕文学、反思文学、改 革文学的基本言说,是主导性社会政 治话语,其内涵的启蒙思想也主要立足于社会政 治层面,叙事目的则主要是为当时的社会政 治实践提供文学的论证。
1985年前后形成潮流的寻根文学创作,其初衷,是挣扎于反思、探索现实的困境,转而探究、梳理民族历史文化的根源,寻找本民族肌体深处尚未被政 治文化禁锢侵蚀尽的“野性而自然”的生命创造力,实践重铸民族灵魂的愿景。它超越了社会政 治层面,突入到历史与文化的深处,对中国的民间生存和民族性格进行了文学化思考。这和当时中国社会的文化研究热与传统文化价值重估思 潮相呼应。
韩少功,1953年——至今,湖南长沙人,他是第一个提出“寻根”口号的。他在《爸爸爸》中所寻出的是民族文化传统中深植的一个丑陋不堪的“老根”丙崽,借此批判了我们这个民族常常将自身的命运交付给某种荒诞而抽象的异己物,进而导致了整个民族常常陷入一种无理性的盲动之中。
韩少功是寻根文学的代表作家之一,他的作品有《归去来》、《爸爸爸》、《女 女女》等。其他作品还有短篇小说《七月洪峰》、《西望茅草地》、《飞过蓝天》,随笔《文学的根》,长篇小说《马桥词典》,长篇笔记小说《暗示》,散文集《山南水北》等。
今天介绍的一篇寻根文学代表作《爸爸爸》最初发在人民文学,1985年第六期。该作品以一种象征、寓言的方式,通过描写一个原始部落鸡头寨的历史变迁,展示了一种封闭、凝滞、愚昧落后的民族文化形态。
故事简介:
故事发生在一个叫鸡头寨的地方。这个原始部落里的人,他们说自己的祖先是没有脑袋,以乳头为眼睛的蚩尤。很明显,这个形象不是蚩尤,而是刑天。但是年代太过久远,一代一代传下来,鸡头寨的人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的祖先究竟是谁了,他们也不很深究这个问题,反正大家都说是蚩尤,那就是蚩尤吧。
丙崽,故事塑造的主要形象,不仅是个侏儒,还是个智障。据说呢,丙崽在高兴的时候呢,会叫人爸爸,不高兴了,就会骂*妈*。小孩子们经常让他喊爸爸,要是丙崽生气了骂人,他们还有理由打他一顿。
这几年,鸡头寨的粮食收成情况不好。族长仲满抓到一只非常肥胖的大老鼠,他以为杀了老鼠,粮食就能够丰收了,但是情况并没有多大转变,粮食依旧不够养活部落的人。
这个时候,大家就想到,管粮食的是谷神。有可能是谷神不高兴了,不给他们粮食吃,寨子需要祭祀谷神了。
仲满就带着大家祭祀谷神,以求村里安宁。既然祭祀,就需要祭品之类的,而这里的祭品,是要杀人的。自然而然地,大家把目光盯上了丙崽。丙崽也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莫名其妙就被人拉到了祭台要“坐桩”。在即将开始献祭的时候,突然惊雷炸响,众人以为谷神又不高兴了,就不敢再继续进行这个祭祀活动。
这之后,又有人猜测说,鸡头寨所在的地方,是鸡头山的“鸡头”。鸡头,是会吃了大家粮食的,这就造成他们粮食不够吃。而“鸡尾”所在的地方呢,是鸡尾寨,“鸡”会拉出来肥,就让那里粮食丰收。
为了不让鸡头吃掉粮食,他们决定把“鸡头”给炸掉。但是这样一来,鸡尾寨的人就不干了。因为把鸡头给炸了,那鸡也就死了。鸡死了就不能拉出来肥,他们的粮食就不会丰收了。
于是,两个寨子因为这个事情有分歧,就准备开仗。打战之前,鸡头寨杀牛卜算,结果显示出,他们这次要打胜仗。大家就把牛杀了,把抓来的俘虏也杀了,和牛肉和着人肉,放在大锅里一起煮了,全寨人一起吃,以表示同进退。
结果,第一仗就打输了。大家又开始猜测,根据在丙崽身上发生的种种怪事,就说这个丙崽啊,一言一行中都透露着神秘,可能他是神灵下凡。众人联想到祭祀那天打雷,就更加相信这个说法。于是,大家不再敢戏弄他,还喊他“丙爷”,并按着丙爷的各种行为,去估摸这战该怎么打战。丙爷指东,他们就打东,丙爷指西,他们就打西。然而,最后战还是打输了。
粮食不够吃,战没打赢,“鸡头”没炸成,一地的尸体倒把野狗养得眼冒绿光。没办法了,寨子决定转移。但是问题来了,如果转移的话,那些老弱病残就成为了他们的负担。寨子最终决定,让一帮老弱病残吃毒药,把自己给毒死了,免得给部落转移添乱。
青壮年继续迁移,老人们和身患残疾的人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他们很自然地,就吃下了那碗毒药。要吃毒药的人里面,也包括了之前被奉为神灵的丙崽。也许,再来几次这样的迁徙,他们连祖先叫蚩尤都不会再记得了。
第二天,整个鸡头寨都空了。这里除了剩下一堆死人之外,连一条狗、一只鸡都没有留下。但是,就在这时,死人堆里面突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定睛一看,那人正是丙崽。丙崽没有被毒死,但是一个智障,他既不会知道寨子的人去了哪里,也不会思考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丙崽就这样,独自一人生活在鬼村一样的鸡头寨,他如幽灵一般地活着,如幽灵一般地死去。
《爸爸爸》这部作品,以白痴丙崽为主人公,通过对他的刻画,勾勒出人们对传统文化的某种畸形病态的思维方式,表达了作家对传统文化的深刻反思与挖掘。丙崽是一个“未老先衰”却又总也“长不大”的小老头,外形奇怪猥琐,只会反复说着“爸爸爸”和“*妈*”。但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理性、语言不清、思维混乱的人物,却得到了鸡头寨全体村民的顶礼膜拜,被视为阴阳二卦,尊“丙相公”、“丙大爷”、“丙仙”。这个缺少正常思维的丙崽,正显示了鸡头寨人愚昧、野蛮的病态精神症状。
在鸡头寨与鸡尾寨发生争战之后,大多数人都死了,而丙崽却依然顽固地活了下来。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形象,象征了顽固、丑恶、无理性的生命本性,而他那两句口头禅,既包含了人类生命创造和延续的最原始最基本的形态,具有个体生命与传统文化之间息息相通的神秘意味,同时它又暗含着在传统文化中,那种长期以来影响和制约人类文明进步的思维方式,实在亘古难变。
韩少功通过《爸爸爸》这篇小说,解剖了古老、封闭近乎原始状态的文化惰性,明显地表现了对部分传统文化的批判。韩少功基本上属于一个写实派的作家,但他对楚巫文化和《离骚》浪漫传统的推崇,在他以强烈的忧患意识审视民族劣根性的同时,以寓言、象征等艺术手段,重新复活了楚文化中光怪陆离、神秘瑰奇的神话意味,使文本涂抹上浪漫神秘的色彩,给人留下了无穷的回味与思考。许多的寻根小说,大都采取一种貌似传统写实的叙述方式,但《爸爸爸》,运用的却是类似荒诞的“寓言体”,可能是个例外。
在我看来,这篇小说最主要想要表达的主题,应该是一种集体无意识这样的一种思想。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下,看不见个体的思考,人们按照惯性 生活,遵从集体意识,惰性且不变通。在鸡头寨,没有人去深究自己的祖先到底是蚩尤还是刑天;也没有人去深究为什么迁徙的时候,不能带上老弱病残;更没有人去深究,卜算的时候为什么要杀掉俘虏,还分给全寨人一起吃。他们所知道的,仅剩下一件事:他们是一个族群,要同进退、同生死,当族群面临繁衍危机的时候,那些老弱病残们要“舍身取义”,要成为牺牲品,让青壮年得以带着他们延续血脉的使命,开辟新的栖息之地。
这无疑是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的表现方法,小说中的很多情节是让人很难以理解的,甚至部分情节还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但是你不妨这样想,也许在作者构筑的这个世界里面,这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了呢。在这样的一种集体无意识的麻木状态里,人人都是按照一个刻板去生活和选择,实在不能称之为一个合理的人类社会。比及当下,如何在浮躁的社会大背景里,保持自己的理性和思考,这值得我们每个人重点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