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镜框上的缠枝纹，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光。苏晚用软布擦拭着这面传家古镜，镜面始终蒙着层薄雾，像蒙着层没擦干净的水汽。母亲临终前说：“这镜子是清朝时传下来的，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对着它哭。”

第一晚的梦来得猝不及防。苏晚站在雕花镜台前，镜中是个穿旗装的女子，凤冠霞帔，正用银簪绞着帕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落在镜面上。“帮我……”女子突然转头，脸被薄雾遮住，只露出双流血的眼睛，手从镜中伸出来，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抓向她的手腕。

惊醒时，苏晚的手腕上果然有圈淡红的印记，像被人攥过。她走到古镜前，发现镜面的雾气里，隐约映出个旗装女子的轮廓，正对着她缓缓鞠躬。

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苏晚发现自己的护肤品总在夜里变少，瓶底残留着暗红色的膏体；梳妆台上的珍珠耳环会自动移位，排列成奇怪的形状；最可怕的是，她开始在各种反光里看到那个旗装女子——地铁窗、水杯壁、甚至电脑屏幕的倒影，女子的脸越来越清晰，嘴角始终挂着抹幽怨的笑。

公司的古董鉴定师老李看过古镜后，脸色骤变：“这是面‘养魂镜’，镜面夹层里封着人的魂魄。你看这镜框内侧，是不是刻着字？”苏晚翻过高高的镜框，果然在背面发现几行极小的阴文，是用金粉写的：“乾隆二十三年，妾沈氏，为正妻所妒，溺于镜湖，魂附此镜，代代索命。”

老李翻出地方志，里面记载着段宫廷秘闻：乾隆年间，大学士徐某的小妾沈氏善舞，被正妻嫉妒，在一个月夜被推入荷花池淹死，死前怀里抱着面铜镜。此后徐府的女眷接连暴毙，死状都是溺亡，哪怕身边没有水源，也会七窍流血，像被水呛死的。

“她不是要你的命，是要你替她报仇。”老李指着镜面，“你看这雾气，其实是她的怨气。每代拥有镜子的女人，都会被她视作‘替身’，直到帮她找到正妻的后代，了却执念。”

苏晚的噩梦越来越频繁。梦里的旗装女子不再哭泣，而是拉着她走向荷花池，池水里漂浮着无数具女尸，脖颈上都戴着和她同款的银锁——那是苏家祖传的饰品，据说是当年从徐府流传出来的。

“你也是她的后代……”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晚猛地看清她的脸，竟和自己有七分相似，“当年她的陪嫁丫鬟是你的先祖，带着这面镜子逃了出来，却也继承了她的诅咒。”

镜背的阴文里还藏着线索。苏晚用放大镜细看，发现金粉剥落处露出几个字：“正妻李氏，后迁江南，改姓林。”她想起大学时的室友林薇，老家就在江南，脖子上总戴着块玉佩，上面刻着个“李”字。

当苏晚带着古镜找到林薇家时，老太太正在擦拭个紫檀木盒子，里面摆着块和苏晚同款的银锁。“你终于来了。”老太太叹了口气，打开盒子底层，露出张泛黄的画像，画中穿正妻服饰的女人，眉眼间竟有林薇的影子，“我们林家欠沈家的，欠了两百多年。”

画像背后的字条揭开了最后的真相：当年沈氏并非被正妻所杀，而是失足落水，正妻为了保全她的名声，故意认下罪名，临终前让后代寻找沈家的“养魂镜”，用祖传玉佩里的舍利子化解怨气。

当林薇的玉佩贴近古镜，镜面的雾气突然沸腾，旗装女子的身影缓缓走出，对着她们深深一拜，化作道白光消散。镜子变得清澈透明，能清晰地映出两人的脸，镜框内侧的阴文慢慢褪去，露出新的刻字：“恩怨已了，各自安好。”

苏晚将古镜捐给了博物馆，标签上写着“清代沈氏梳妆镜”。有次她去参观，发现镜面偶尔会蒙上层薄雾，雾里隐约有个穿旗装的女子在跳舞，而在她身后的展柜里，林薇捐赠的那块玉佩，正散发着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