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八岁左右，有一个与我同龄的女孩路过我家门前，也就是这首歌里做唱的‘遥远的她’，暂时就叫她为小云吧。那个时候她穿着极为不合身的衣服，上面好多的补丁，一整个感觉就像是整件衣服完全就是由各种布条和残余布料拼接起来的。就连拖拉的裤脚都好像是被疯狗撕咬过一样，泛着煞白色的浅黄脸蛋被溅上芝麻大小的泥渍。眼睛一看就是方才被重复揉过，或许也是泥渍迸溅到了眼睛里面。”

　　“当时她路过的时候也没有特意关注我，只是无意间一瞥，大概是我猛地打开家门惊吓到了她。当时我正是准备开溜，因为我怀里私藏了家里唯一几片用来上贡祭祀的红烧肉。我那时候还小，总觉得这好东西给老天爷还不如入了我的肚子。”

　　在座的不少都感同身受，即便没有胆量偷家里用来祭祀上贡的东西，也少不了偷吃多拿的经历。

　　“当时我正好也要跑路，就恰好遇见了小云。她当时见了我，就好像是看见了强抢民女的地主老财一样，顷刻就加快了脚步，我还以为是我家里人拿着擀面杖来追了出来呢。”

　　讲到此处，也勾起了其他人儿时的心理阴影，小的时候必然是有一件法器能够管束住自己，见到那个法器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紧箍咒的孙猴子。

　　下面听故事的人听罢也是情不自禁和周围同学分享自己最为忌惮的法器。

　　“我小时候最怕的也是擀面杖，每次我妈吩咐我包饺子的时候不定什么时候就敲在我偷吃饺子馅的手上。”

　　“哈哈哈……打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我妈打我向来就是用鸡毛掸子居多，有时候也会用柳条，树枝，但凡是拿着顺水的东西，反正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不过最让我头疼的地方就是这柳条，当时还不理解为什么柳尖抽到身上格外的疼，那会儿一个劲地像个傻子一样觉得离我妈越远打得肯定越轻，学了物理之后真的是悔不当初。”

　　“你还是好的，我妈在家虽然不怎么蹂躏我，不过我爸真的是……至今让我痛彻心扉。我爸的法器是烧火棍，平时还好，也就当做一般棍子使，不过每次吃饭烧锅的时候，还会叠加火星伤害啊。”

　　这样一比，周围的人甚至有种小幸运的感觉，唯有张扬心里的感受与别人不一样。张扬至今仍然记得住对门的两家大人相互攀比自家儿子，没有少让张扬和何修德吃了苦头，印象最深的还是爸爸一边抽打自家的屁股，一边心疼你自家脸面的场景，时不时张扬真的很想要当初的情景再现，哪怕是疼地卧床一周张扬也心甘情愿。

　　而至于班璋，印象里班越城很少对班璋动用酷刑，至少班璋大大地像是西瓜一样的脑子里面找不出类似的记忆。但是不可否定的是班越城对班璋用来一种更为残酷更为冷漠的教育方式——漠视和嘲讽。

　　听得大家热议的声音越来越小，严成业就紧接着自己的故事继续说道：“当时我逃出来之后也是无处可去，于是就跟上了小云的脚步。”

　　“你确定你是无处可去才跟着小云的，而不是另有所图，你确定？”罗伟举着手提问道。

　　严成业尴尬一笑，没有多说，表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心里早就是气呼呼的，毕竟这种事意会就行。

　　“小云看到我跟上来走的就是更快了，甚至是开始跑了起来，可是因为当天刚下过雨，而且她的裤脚拖拉着，一不小心就摔倒了。这我当时也是挺不好意思的，也知道摔倒的原因就是因为我。”

　　“她看到我之后不停地打着冷颤，我自然不能抱着替她取暖，就拿出自己的私货——刚刚偷出的红烧肉给她吃。她起初自然是不敢吃的，见我大口吃了几块之后，饥肠辘辘的她也失去了理智，最后还是接受了我的歉意。”

　　“讲真的，这红烧肉本来就是祭祀犒劳神仙的，可我女神也算是神仙啊，让小云吃了这红烧肉也是一点都不亏。一边吃一边我就问了她的基本情况，知道她是最近和母亲搬来避难的，当红烧肉剩下最后几块时，我当然要让给她吃，她犹犹豫豫不敢接过来，然后第一次主动开口和我说话问我能不能让她把剩下的红烧肉带回家给她妈妈，于是我就连肉带碗都给了她，约定明天去找她拿回盛肉的豁牙碗。”

　　“之后我也是会偷偷给她拿些东西吃，不过次数多了之后她自然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就拿自己摘的荠荠菜、香椿芽和自家种的小根蒜来作为‘回礼’，不过由于我爷爷之前吃野菜中过毒的缘故，我家向来就是不吃野菜，哪怕就是啃自己的树皮也不愿意吃从外面采摘来的菜。”

　　“不过我真的是觉得这种做法简直就是一棍子打死嘛，当时也没有医学证明说我爷爷就是食物中毒，而且当时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本身就是场误会。不过当我把野菜拿回家的时候，家里人根本就不会听我的解释，最后被我妈一把抢走，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等到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真的是觉得拂了小云的好意，心里有些愧疚，不过也不敢向小云说明真相。反倒是小云先提起了这件事。她对我说如果我不嫌弃野菜的话，就和她去家里尝尝她妈妈做的蒸菜。我依然记得当时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小业，如果你不喜欢吃野菜可以和我说的嘛。”说完小云难为情地噘着嘴。

　　“没……没有，没有！你知道了？”

　　“我妈昨天去采摘野菜的时候，刚好就捡回来我那天送你的野菜。我妈还回来之后还兴冲冲地向我炫耀来着，说天山还真有掉馅饼的事儿。”

　　“对……对不起，是我家里……”

　　“那你喜欢吃吗？”

　　“喜欢！”

　　“我只要你喜欢就好，这样的话你就和我回家。”

　　说到此处，正在讲故事的严成业就像是又回到那个时候，回到小云让他跟自己回家的那一天，然后就看到那双向他伸出的摘野菜时被枯枝荆条划伤手背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