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屁颠屁颠地跑去洗手准备吃豆腐。

　　班璋这才有机会问道：“婶子，学文不在家？”

　　“他一天天不着家，也不干个正经事儿，”刘水莲语气里疼爱中又夹杂责备，“哪像你啊，还知道上学。和你俩一般大的孩子都没有几个还在学校的啦。”刘水莲惆怅地说完又问班璋要不要再吃点饭。

　　“班璋你和你那个同学就住那间屋吧。”见班璋拒绝再吃一点儿后刘水莲指着学文的房间说道。

　　“行，婶子。”

　　“你说你俩来就来呗，还拿这么多吃的，这哪好意思啊。”

　　班璋还在犹犹豫豫的时候，张扬塞在自己手里的满袋子小脆角就被刘水莲接下来了。

　　“行了，你就去那屋歇着去吧。”说完，刘水莲拎着小脆角就进屋了。

　　“姐姐，你做的这个小葱拌豆腐也太好吃了吧。”餐桌上早就没有人其他了，本来就是留刘水莲吃家里的剩饭，所以只有张扬和刘水莲两人。

　　“嗨——还算能吃吧。”

　　“姐姐你做麻婆豆腐一定也很好吃！”

　　“你咋知道的？”刘水莲看眼前这小子倒是有些眼力见。

　　“我一看姐姐就是麻婆豆腐，不……不是，是很会做麻婆豆腐。”张扬这又是差点说漏嘴。

　　“吃完放着就行，我自个收拾。”刘水莲笑看正在拍肚皮的张扬说道。

　　“这多不好啊，不能白吃不干活啊！”

　　“没事，反正以前也都是我一个人收拾。”刘水莲说起这话时不禁有些伤感。

　　“那我帮姐姐！”张扬四肢不勤，主动要求干活必然是别有所图——比如交递碗碟的时候摸一下手。

　　虽然刘水莲因为长期做家务手掌“老化”严重，不过所有的感觉都可以来自想象。

　　美人一颗痣总是比丑妇一雀斑讨人喜欢。

　　“璋哥，我小脆角呢？”“光荣劳动”回来的张扬志得意满地对班璋说道。

　　“上缴了。”盯着照片目不转睛看的班璋头也不回地说道。

　　“什么？”

　　“充当住宿费了。”班璋的双眼空洞无神。

　　“妈的，早知道多摸几次了。”张扬瞬间感觉有些吃了哑巴亏。

　　“看什么呢？”见班璋不理会自己，张扬就追问道。

　　“小学时的照片。”班璋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但也没有转移到张扬身上。

　　“几个男的有啥好看的，我还是看二姐吧。”说完张扬就拿出手机。

　　“妈的，怎么这就没电了！”没过十分钟就听见张扬又开始破口大骂。

　　班璋依旧是不加予理会。

　　“扬哥，有充电器没有？”

　　“去找你姐姐要去。”班璋有气无力地说道。

　　过个三分钟，张扬回来了，痛不欲生地说道：“没有一个合适的。”张扬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自己怎么能蠢到充电器都不带的。

　　“璋哥，你怎么还在看？”张扬看着换个姿势但依旧是看照片的班璋说道。

　　“没什么，就是……就是……”班璋的声音有些哽咽。

　　“就是……”

　　“就是，因为……因为我还是没有见到学文。”班璋揉着眼睛说道。

　　“没见到就没见到嘛，都一个村的，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嘞。”张扬若无其事地说道。

　　“有些人，十几岁就可能已经是最后一面了。我……”

　　“不是我说，璋哥，你家不也有张一模一样的照片，我咋就没见你在家这样多愁善感？”张扬实在不明白班璋的迷之操作。

　　“因为我在这，看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双方皆有意，岁月总无情。两个人的遗恨远远要比一个人的不甘要更沉重。

　　“又不是只有你这样，我还不是如此！”张扬竟也颇有感触，湿润的眼眶彰显着这个男人内心不可触及的脆弱。“我还不是？和二姐是郎有情，妾有意，但偏偏我这郎是牛郎，她这妾是织女，不知道还有几个小时才能见到。”看来是我对张扬多想了。

　　“扬哥，实在不行我大姐你就将就将就吧。”班璋已经从低落和沮丧的心情中有所缓和，只要不是自找的痛苦，再多的伤感也只是过眼云烟，只是你却不能说那种感觉不真实。

　　衡量喜与悲的程度，不能按照持续的时间长短，而是应该扪心自问对于初闻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所谓触景生情，所谓睹物思人，总要是有情感的触发点。而真正关乎悲喜能残存多少时间的，就取决于这个“景”，这个“物”，究竟是眼前物，还是心中物。

　　谈论人的自控能力是很可笑的，因为人连一个喷嚏都控制不了。眼前物看得见就是看得见，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心中物嘛，想看随时看，不想看也要经受不经意间的叨扰。不然又怎么会有早知如此绊人心 何如当初莫相识啊。

　　所以当班璋不看相片的时候就可以将感情存放在角落里了。

　　张扬听完班璋说出这种匪夷所思、无理取闹又大逆不道的话来，心里实在是倒吸一口凉气，我拿你当小舅子，你却拿我当大姐夫！心寒！

　　“实在不行大姐将就将就一个人过算了。”

　　“哎——没劲啊。”历经过短暂感伤的班璋没了兴致。

　　“别介啊，璋哥，夜还很长，再聊会儿呗。”没了二姐的张扬只能是诉诸于班璋。

　　“聊什么呀，有什么可聊的。”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心情低落到无欲无求。

　　“比如说，聊一聊璋哥你小时候的故事，最好是和二姐的。”张扬还是死心不改啊。

　　“算了吧，我二姐，性格上怎么说呢，就感觉……”

　　“感觉……”张扬眨巴着眼睛。

　　“目中无人？”连班璋都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那是因为眼前人不是心上人！”

　　“行，扬哥，我希望你见过我二姐之后，还能有这份自信。”班璋像是等着看笑话一样。

　　“这也算自信？我一直以为我都是很低调谦虚的。”

　　说完，两人相视嫌弃，但莫逆于心。